“那按你所讲,司农寺又或是常平司无需再开仓赈灾?提点刑狱点也不用抓捕盗贼,稳定治安?安抚司也派不上用场?只需派人提高粮价即可。” 莫考官其实心里是极为满意的,可旁的几位考官资历高,又爱端着,他只能不停地发问。 台下看着的学子都为裴恒昭捏了一把汗,按照常理来说,有灾荒就会用到上述几个司,可他却一个都没有说到。 “非也,毕竟赈灾一般分几种,赈给、赈贷、劝分法,赈给则是朝廷将粮直接给灾民,而赈贷,则是先给再让百姓还回来,劝分法,让一些大家富户开放粮仓,这些实行起来各有各的好处和弊端,若是能有更加简便的方法使粮价平稳,有何不可呢?” 裴恒昭稍稍停顿一会儿,理清自己的思绪接着往下说:“据我所知,年年各地都有大小不同的灾荒,如年前胡城、费城接连发生雪灾,而相隔很远的闵州干旱,固城大水,若是全靠转运司将粮食运过去,又或是直接赈粮,大多皆会折在半路,因此四地民风彪悍。自是要有旁的应对,且如此一番后,提点刑狱司照旧可□□,安抚司亦可出来安抚众人,只是无需再赈灾而已。” 一番话引经据典,条理清晰,一直出声的莫考官不再询问,反而是赞许地点点头,论策前面有没说到的地方,后续问话且都能一一回答上,已是不错,且他也没什么好问的。 论策本来应是写出来,现在除却要写,还要考校学子的临场应变能力。皆因之前官家一览太学的私试程文后,直接写下“近览太学生私试程文,词烦理寡,体格卑弱,言虽多而意不达。” 他除了降官后,私底下又召见了他们几个,让几人务必严苛考校,若是弛愎不公,考察不实,那等着他们的除了严厉谴责以外,还有旁的惩罚。 等负责撰写的考官停笔后,几人互相商量后,都在各自的册子上写了个优,最后有位年长的考官说道:“观你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望你步入仕途以后,为官造福一方。” 这已是极高的赞赏,他平日轻易不夸奖人,今日听闻这一番话,却觉得后生可畏,他自己已是思为朽木。 裴恒昭道谢后行礼,面色平静,内心也并无波动,毕竟,他从来都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当官,反而是忧心自己能不能当得一个好官。 他垂眸,其实刚上台后看见对面的楼阁之上,有个脸熟的小娘子站在那里,有一瞬间他确实晃神了。 等到下来后,对面也是人去楼空,好似刚才是他出现的幻觉。 裴恒昭无意在此事上头多想,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旁边徐培风就挨过去,低头小声说话:“明日晚间,祝家食店去不去,正好上舍试都考完了,我攒了一堆古大古二的坏话要告诉小娘子呢!” 他额头一跳,发现怎么自从去过那家食店后,近几日祝这个姓,就一直围绕在他耳边呢。 “不去。” “为什么不去,难道你现在也这么迂腐,觉得一个小娘子不能抛头露脸出来开食店?所以才不去的!” 徐培风听了太学有个别人的言论,真是气到了,又听到裴恒昭也这么说,自是又想到了这茬,语气稍稍加重。 “你胡搅蛮缠的功力见长。” 裴恒昭连话都不想多说,瞟了他一眼,没想到徐培风见硬得不行,干脆就来软的,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你要是能安静到论策结束,我就去。” 他真的是不堪其扰,听徐培风说话,不如让他站在台上再答一场来的要好。果然,他此话一出,徐培风立马安静坐好。 ——— 祝陈愿看完裴恒昭的那一场论策后,久久都无法回神,觉得自己宛如在看江湖中的高手过招,一人剑剑出得快且凌厉,另一人接招毫不费力,整个过程下来行云流水。 她估计自己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忘记今日所见,早先时候,还真以为读书人擅长纸上功夫,如今却发现自己浅薄,嘴上也足以见功底。 只要一思忖,能够站在那里高谈阔论,且言之有物,就越发觉得裴恒昭厉害。 她收起无端且杂乱的思绪,在太学厨房里头忙活完后,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两人想走,庞师傅还想极力挽留,让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 祝陈愿婉言相拒,“我们就不留在这里了,等之后有空会再来的。” 好说歹说,庞师傅才一脸可惜地放两人走,人走出去了,还跟在后头叫到,“下次来国子监的时候,也过来太学这般看看啊。” 她随口应声,和夏小叶匆匆赶回食店,那里不止有叶大娘等在门口,还有乐山推着辆小车站在门口,上面还放了一个很大的盆子,因为是用油纸完全盖住,祝陈愿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乐山大哥,你这是拿了什么东西过来?不会就是你们昨天说的什么羊吧。” 她昨天同意的时候,以为不过是一小盘的羊肉,可这一盆比她一条胳膊都要来得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