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汤汁裹上辣味,黄鹤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开口,“小娘子这做芥辣的手艺,要是放到川蜀去,也是排得上号的。” 辣得一绝,舌尖只刚碰到汤汁,一股麻意就从舌尖传到舌根,麻后头是辣,等辣过去后,只留满嘴的辛香。 天冷就适合吃芥辣汁,一碗辣汤下肚,从头到脚都暖和起来,让人都恨不得去外头跑个几圈,散散热气。 “赶明儿,你也给我去捣几罐芥辣汁来,我就菜吃。” 黄鹤咽下口中的馄饨,撂下一句话。蒋四吃得正舒服时,忽然听见这句话,上扬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欲哭无泪。 这捣芥菜子不就是活受罪,又辣又呛,蒋四心想自个儿这几天都抢着干活,也没有哪里得罪他老人家,怎么又要折磨他。 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嘴上应得极好,只是这后头半碗馄饨吃得味同嚼蜡。 送走黄鹤师徒,后面人来来去去,一波又一波,好吃辣的,都对这芥辣赞不绝口,而祝陈愿心如止水,反正以后是再也不擂芥辣汁。 晚间大家回去时,祝陈愿才发现,夏小叶自从捣完芥辣后,就特别沉默,吃馄饨时拿勺子手好像也在抖,她只要一看过去,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她心里有疑虑,上前拉过夏小叶的手,之前稍微好点的手又开始红肿,还有血丝,祝陈愿很懊恼,眉头紧锁,“我都忘了你手上有伤口,根本不能替我捣芥菜子的。” “没事,一点小伤口,哪里值得小娘子皱眉的,我回家拿东西擦擦就好。” 夏小叶说得满不在乎,即使手上是真的很麻,又痒又痛,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受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忍忍就过去了,不值得一提。 可祝陈愿还是难受,拿了药膏替她涂手,心有愧疚,声音也低落,“你好好涂药膏,这罐带回家去,今日属实是辛苦你了,明天歇一天再来,放心,工钱还是有的,养养再来,不然我可难受到今晚都睡不着觉。” 她动作轻柔地将药罐塞到夏小叶手里,又说道:“难受别老捂着,痛就吃颗糖。” 祝陈愿又抱来个糖罐子,里头有她买来的糖块,装到篮子里头,挂在夏小叶的胳膊上,叮嘱道:“明日你不要过来,养养手。” 夏小叶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眼泪才落下来,早先她擂芥辣时,也都这样忍痛过来。命贱的人,何来会有人在乎。 可今日的事,却告诉她,有人真的会在意。 她拿出块糖来,塞到嘴里,很甜,甜得手上的伤都不再疼痛。 … 祝陈愿提着明日要送给宋嘉盈的芥辣汁,却总会忍不住想,芥辣捣在伤口上会有多疼?大概跟往伤口上撒盐一样。 她不算是个很能忍痛的人,要换成是她自己,就算不当着人前掉泪,也一定会背着人哭,可夏小叶没有。 这么一想,祝陈愿心里越发沉甸甸地,总忍不住想要帮她一把,怀揣着这个念头,到家后才算有了点思绪。 陈欢的声音打断了她脑中的想法,“明日你不是去阿禾家里吗?带两罐蒙顶新茶去,她爹娘都爱喝,旁的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再带两罐芥辣汁,阿禾爱吃鱼生,我明早将米师傅大儿给的那条鲫鱼也给带过去。” 祝陈愿一早盘算好了,年节过去后,上门并不要带什么东西,只是她好久没去看过宋父宋母,才想着带点东西去看看。 东西都备齐全后,除了还养在水盆里的活鱼,祝陈愿回房歇下。 天刚亮,祝陈愿就往厨房里头的储物间走,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罐子,透过窗棂照进来的光亮,她找出来一个扁坛。 她抽出边缘的篾片,拆开上头包着的箬叶,一股奇香从坛口钻出来,祝陈愿闻这味,就知道之前腌制的黄雀鲊可以吃了。 这是她拿买来的去毛黄雀腌的,腌黄雀可有讲究了,不能沾一丁点的水,得用酒将它们身子上的浮毛脏污洗干净。 往底部放红曲、盐、椒、麦黄、葱丝,味道要调好,再塞入黄雀,一层黄雀一层料,将扁坛给塞得紧而实。 日子到了之后,就将里头的卤汁倒掉,换成酒来泡这坛子的黄雀。 这熟成之后的黄雀鲊,论甘肥厚味,难以比也。 祝陈愿将扁坛重新包好,带上其他东西,雇了一辆马车,往宋嘉盈的府宅赶去。 作者有话说: 宋朝的馄饨是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