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铁锈味,混杂在干燥的尘土和浮动的脂粉香气中, 微弱得像是一个错觉。 最好的选择是假作什么都不知道, 从容地转头离开, 假如院子里有埋伏, 那附近肯定已经被重重包围, 立刻想办法脱身是最明智的。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谢饮玉”, 是敢用性命去为天下人寻求一个真相, 敢只身前往漠北苦寒之地,受流放之苦追寻事实的人,这样一个将理想和信念置于最高,重视虚无缥缈的东西甚于一切的人,会怕死吗? 他会怕死到,明知跟随陪伴自己的家仆就在院内生死不知,而只管自己逃命? 谢琢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褪去脸上用于伪装的恭谦笑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将门重重一推。 院门没有锁,被他一碰就应声而开,嘎吱一声短促轻响,挟裹着银铃般的笑声灌入他耳中。 几只手从一旁伸出来,争前恐后地攀附上他的身体,用不容挣扎的力道将他拖拽入院中,好像生怕他发觉不对转头就跑,这些女孩子们不知道在门后等待了多久,呼吸低微弱不可闻,只等待着这一瞬间院门的开启。 一块带着脂粉气息的手帕快速捂上来,想将被挟持者未脱口而出的求救声堵死在喉咙里,但手帕尚未触及到对方的皮肤,被姐妹们死死束缚住的男人忽然微微侧过了头,向着握住手帕的女孩投来了冷淡漠然的一瞥。 这个视线令嬉笑的女孩骤然如被掐住咽喉,一种不可名状的寒意侵入了她的肌骨。 明明被抓住的是对方,落入红粉骷髅阵的也是对方,将要殒命在此的也是对方,她们的雇主明确说过,她们的目标就是一介书生,出身名门望族,或许粗通武艺,但绝不懂与人搏命的招数。 那为什么,她会从这个眼神里得到莫大的威慑? 穿着长衫的男人被女孩子们裹挟着推入了院中,地上斑驳的血迹已经被她们用灶灰掩盖了干净,只能感觉到脚下略有些不平坦,谢琢站立在那里,没有反抗也没有呼喊,只是沉默地巡视了她们一圈,平静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意识到将要面对什么的人。 “阿钩还活着吗?” 出乎意料地,他张嘴问的第一个问题,甚至不是问她们的身份、来历,而是询问那个有些蠢笨的家仆的去向。 身披红妆的新娘已经将短刀滑入了掌心,闻言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真是主仆情深啊,有你这样一个主人临死还在惦记他,他应该也走得痛快,放心,这就送你下去见他。” “……滥杀无辜,忤逆国法,天理难容。” 这本是应当义正严辞呵斥出来的语句,但谢琢的语气却平静得有些过分,他甚至好像没有被阿钩的死讯给撼动,整个人犹如一尊顽固生冷的铁像,固执地重复着这些在这个时代说出去会被人轻声嗤笑的东西。 新娘将眉尾一挑,娟秀好看的脸上生出了一点难言的戾气:“说得好,天理国法容后再究,你先下地狱去吧!” 将谢琢团团包围的女孩子们纷纷握紧手中的刀刃,就要踏步蹂身而上,谢琢站在原地不闪不避,猝然问道:“你们辗转千里,追踪至此,就不好奇你们要追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们的雇主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命令你们去追杀一个被流放到漠北的普通文人?” 为首的新娘手中短刀一顿,旋即回神:“少花言巧语了,我们不过拿钱办事,对你们这些世家门阀的勾心斗角一点都不感兴趣。” 世家门阀。 这个被她无意中透出来的词为谢琢所捕获,这意料之外的选项令他的眉心微微一动。 世家门阀?怎么会是世家的人? 他被流放已经数月,从漠北逃回也是突发事件,除了赵无缺和麾下数人外并无人知晓,就算是那些记恨他试图揭开六年战役真相的世家权贵想要谋害他,也不应该挑在这个奇怪的时候。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过这是赵无缺的手笔,定州军那群军士还不至于动用这样诡谲怪异的诱骗手段来杀人。 但如果是世家豢养雇佣的杀手,专和门阀大族做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那她们对于世家内部的关系网就应当是门清,毕竟她们也是要避免惹上不该惹的家族的。 想到这里,见刀锋即将逼近面庞,谢琢语速飞快:“我名谢琢,字饮玉。” 刀刃骤然停在了不到谢琢瞳孔数寸的地方。 新娘迟疑着重复了一遍:“……谢饮玉……?” 这个名字就像是悬在空中的日月一般,在过去的几年内照耀着京华帝都,就算她再怎么孤陋寡闻,也不可能没有听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