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客出门不知去了哪里,花枝子收拾完餐具,将铺子上的门板卸下准备开张,就听见了街上慌乱的嗡嗡低语。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像是无数的小飞虫聚成一团,在耳朵周围飞着,翅膀扇动过快而连成一片,发出低沉闷响。 花枝子难以忍受地捂住了耳朵,这声音让她想起了沉在蜜缸里的虫群,它们也是这样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然后在缸子里蠕动攀爬,生出一团团的小虫子来。 短暂的恶心和耳鸣过后,花枝子才听清楚了人们的只言片语。 “……死了,又死了……是升屋的阿道,啊呀呀,死相真是惨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是妖怪吧,一定是妖怪……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啊……” “……那应该请和尚或是阴阳师?……” 七嘴八舌的交谈交织成网,早起忙碌的人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忍不住将眼睛往一边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高高在上的同情和事不关己的怜悯,偶尔才会在麻木中显示出一点对于自身安全的忧虑,但这点稀薄的忧虑很快就会融化在甘甜的怜悯里。 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臂弯里挎着竹篮,你追我赶地往外跑,他们要往贵人行走的大道上去,捡拾那些牛车遗漏下来的牛粪。 经过花枝子的时候,几个小男孩互相推搡着停下了脚步,笑嘻嘻地跟花枝子问好。 “我听见他们在说阿道……”花枝子是很受小孩子喜欢的,因为她身上总有属于蜜糖的甜兮兮的味道。 “阿道死啦!”小孩子们睁着纯真无邪的眼睛,争相恐后七嘴八舌地讲出这件值得讨论的大事,并为了能和花枝子搭话而骄傲。 “昨天晚上死的,和前几个人一样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皮,身上都是小小的洞洞,太恶心了。” “诶、诶?!”花枝子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惊叹,看着孩子们互相你推我搡地跑掉了,放空了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真是太可怕了,只剩下一张皮什么的……不过、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腐烂了呢?就像是以前看到过的……那个什么标本一样,漂亮的蝴蝶和昆虫被做成了标本,然后永远保持在了最好看的时候。 标本是个新鲜东西,这个国家是没有的,来自遥远大洋彼岸金发碧眼的蛮人因为海难来到这里,当时还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他身上就带有一只蝴蝶标本,俏子曾经带她去看过,听说后来那个蛮人被带进了皇宫面见天皇陛下,想来那只飞入了永恒的蝴蝶也被留在了大内御前。 那时京都很是掀起了一场制作标本的风潮,同样是从大内里传出来的,后宫的贵人们都开始将美丽的草花做成签子夹在纸张里,以保留它们盛开的美貌。 花枝子和俏子尝试着做过几次,成果不太理想,町屋狭窄潮湿,无论是花草还是蝴蝶,很快就会腐烂发出臭味,唯一成功的一个,也被偶然撞见的明太给夺走玩坏了。 町中因为阿道的死再次掀起了波澜,她诡异奇怪的死相更是闹得附近人心惶惶,不过虽然人们咕哝着要找和尚或者阴阳师来驱邪,但是到底也没有人付诸实践。 无论是和尚还是阴阳师,又或是神社里的巫女、宫司,凡是有点本事的道人都不可能无偿援助,如果是免费的……那就是乡野淫寺的成员了,里头的人鱼龙混杂,大多是坑蒙拐骗混口饭吃的人,町里的人倒没有这么厉害知道骗子不骗子的,他们只是单纯地没有时间去找免费的道人而已。 于是阿道死后又过了两天,町里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花枝子每天早早起床准备早餐,晚上最晚一个收拾完店铺上床,日子过得算是平和。 直到明太回来告诉吉次郎,阵屋大人又有了纳妾的想法。 这年头就算是阵屋大人也过得不宽裕,当然,这也因为他只是最下层的小贵族的缘故。 阵屋大人总共有四名妻妾,前些日子一名妾室得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