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围绕着武安侯府又说了不少事儿,作为与流言有关联的国公府本应制止这些流言,但沈媺却似无知无觉般,仍由其说。 在沈媺再次看向沈谣时,竟直接对上了一双清凌凌的墨眸,黑白分明的让人无法直视。 沈媺转身避过她的目光,拉过周念月身旁的一位姑娘笑道:“还未恭喜妹妹令尊高升。” 亦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听说近日里京中广为传唱的‘钗头凤’便是你父亲所书,剧中所书女子李思婉虽为歌妓,但义气照耀千古,羞煞须眉男子。” “只是李思婉死得过于凄惨,玉钗封喉……” “说的是呢,便是家母每一读之,辄觉酸泪盈盈承睫而欲下……” 因沈慧怕妹妹怠慢了各位官小姐,便将自个儿身边的一等丫鬟留在了沈谣身边,此时见沈谣一脸的懵懂,便小声提醒道:“这位孔家姑娘,父亲孔之议不久前由户部主事升任户部员外郎。” 旁人她兴许不知,这大名鼎鼎的孔之议沈谣还是知道的,这人乃是本朝有名的诗人、戏曲大家,而他最耀眼的身份应该是孔圣人的六十四代孙,他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得到了今上的赏识,被授为国子监博士,御前讲经,撰儒家典籍讲义。 今日听得诸人对《钗头凤》的尊崇,沈谣不禁有些好奇,便打算哪日央求哥哥沈翀带他出府去听一出戏。 说起来也真是巧,不仅是她,便是姐姐沈慧也听闻了《钗头凤》的大名,央了母亲,请了戏子来府中唱一出。 戏台子搭起来后,老夫人携了一众小辈纷纷落座。 沈谣并不是爱听戏之人,她来听不过是好奇,此刻她的手中正握着孔之议的那册《钗头凤》,眼中望着青衣宛转蛾眉水袖翻飞,耳畔听得张鼓板激越丝竹婉转,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身旁的夫人们个个噙着泪花,看得如痴如醉,沈谣的眉头却是月周月季,终是听不下去,假托更衣之名溜了出去。 青竹见自家小姐走的方向并不是恭房,而是自家院子,不禁问道:“如此好听的曲目,小姐怎的不看了?” 沈谣抿了抿唇,“我胆子小,不敢听。” “啊?”饶是青竹一向谨慎持重,也被自家主子这一句给愣住了,听个戏怎么就不敢了,况且那青衣的扮相甚是好看,唱的是婉转缠绵,煞是好听。 沈谣仰头看了下日头,明媚光线穿过高高梧桐树的枝叶落了下来,她盯着瞧了一会儿,便觉刺眼。 捂了捂眼,沈谣摇头叹气道:“这孔之议官儿怕是做到头儿了!” 直至那抹鹅黄身影穿过曲曲红阑,消失在绿瓦红墙后,绿茵扶疏的碧树后才走出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魏国公沈翕,他身侧站着的正是世子沈翀,沈翕望着消失的背影,不由叹道:“若太子看中的是六丫头该多好!” 沈翀也说不出此刻心中滋味,他早知道六妹妹早慧,也并不想让她嫁入帝王家,此刻他有些能体会老夫人的那句‘天妒英才’。 正如沈谣所言,今个儿早上皇帝突然罢免了孔之议的官职,而这罢官的由头竟是秘而不宣的,上官对外也只说是耽于诗酒、废政务。 联想到不久前皇帝向孔之议索要《钗头凤》手稿的情景,以致沈翀在读完之后立刻便猜出了其中因由。 圣上破格提拔孔之议,为的是天下士子之心,曲阜祭孔为的是树立今上尊孔崇儒的政治形象。 而皇帝对孔之议的数次破格提拔,甚至将其放在户部委以重任,眼看是要跃龙门了,哪知他不务正业,耽于词曲,忙忙碌碌的去写这《钗头凤》,写就写吧,还写得那么惊天动地,写成之时,王公荐绅,莫不借钞,便是皇上想不知道都难。 这《钗头凤》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数度提及前朝旧事,暗讽当下朝局,又容易动人兴亡之感,尤其是由这圣人后裔之口说出,难免要令皇帝多出心结来。 难得的是沈谣慧眼如炬,能从一层层包裹的假象中,一眼看出真相。 如若真有这么一位玲珑剔透的太子妃在朝中打点,沈家又何愁不兴,可沈翀又怎么忍心他本就寿数无多的妹妹殚精竭虑的为家族付出。 可是,自此事之后,沈翀发觉父亲对沈谣愈发关注起来,时不时向家中的女先生询问沈谣的课业。 女先生的回答中规中矩,她口中的沈谣也并不比沈家其他姐妹有何不同,若真要说有何异样,便是她的寡言了。 沈谣不久后便听说了孔之议被罢官之事,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好在今上并非噬杀之人,若弄出前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