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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焦 第89节


洞。

    青豆一点也不困。她衣服湿得挂身,很不堪,于是抱着手臂,蜷缩身体,一开口,着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天哪,电话淹掉了,会不会坏啊。”

    那可是宝贵的电话啊。

    老李笑话她,怎么比他还守财。

    他手往洗白的衬衫兜里一掏,取出鼓鼓的东西。烟浇湿,没法抽,和烟放在一块的电话本也湿了。他取出里面夹着的照片,小心翼翼擦水渍,“哎呀,湿了。”

    青豆借天光一看,老李的脸被水花了,倒是他媳妇的脸还好端端的。头上扎了条花头巾,是个笑盈盈的女人。

    “没事儿,有底片吗?有底片还可以再印一张。”

    他仍在擦,轻声说:“印照片挺贵的。我看看能不能擦掉。”

    青豆知道擦不掉的,又不忍心打击他,便扯开话题,同他在汪洋黄水里聊天解闷。

    老李经她一问,倒是很有聊天兴致,毕竟这种事跟别人也没法说。男人不爱听,也没女人会温温柔柔问你和老婆怎么认识的。

    他低眉含笑,说自己和老婆相识是媒人说亲,当时他不愿意娶她,可没办法,两家说好了,没他反对的空间。

    真就到洞房那天,老李也没记清她长什么样。后来他攒了笔钱,到县城里读书,她老去看他,害他怎么躲也没用,还被同学笑话。

    他说他媳妇比不得青豆这种开化的大学生,是特土的那种农村妇女,死心眼,认准人,他不要她,她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进棺材也只认准他一个。他初中念了七年,念一年回乡下种两年地,攒点钱再去读。虽然他家穷得连畜生都喂不起,更没钱读书,但他坚持读书。他很轴,坚信读书比种地重要,为此被乡里好一阵笑话。

    没人理解他,只有她支持他读书。

    老李讲得很粗,全是不稀罕她,不在意她,她非粘着。

    可昨晚那通电话,他声音老温柔了。简直是从砖头里小心翼翼拉出根头发丝,护得可当心了。

    青豆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想到了哥哥嫂嫂,心头起劲儿,感叹出一句:“那你一定很爱她!”

    老李吓了一跳,老脸一红:“啊?什么爱不爱的。”

    骗人。青豆撇嘴:“不爱为什么脸红?”

    老李没想到现在的女大学生这么大胆。爱这个字是能这么用的吗?爱……不是广播报纸里才能说的词吗?不是用在祖国妈妈身上的词吗?

    至于脸红,很快明白源头。他们看似无助地顶着盆,实际聊得热火朝天,连远处电筒光都没注意到。

    “同志!那边是值班的同志吗?”

    “同志!”教官礼貌。

    “程青豆!”傅安洲大叫一声,才引起青豆的注意力。

    电筒光远远打来,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荡,青豆赶紧站起,朝他们尖叫挥手:“啊!我们在这儿!”

    原来这就是希望的光!

    -

    青豆是不知道,这希望的光摇了一晚。

    南城周边几省连天暴雨,广播天天报水灾,军营在山头,不算低洼,灾情来得晚,据说市里早淹成了一片。

    虎子在素素家也逗留了两日,出不去。他接完青豆电话,跟素素说豆子刚来电话了,不过我什么也没说。素素想想不对劲,奇怪为什么青豆来电话。这时候复盘,虎子才回忆起来,青豆有点吞吞吐吐的。

    素素担心她出事,遇到困难了,便打给青松。青松说,刚刚青豆来电话了,说了好一会话呢。

    怎么一晚上打了这么多电话啊?素素心头担心,又打去给顾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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