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仅用一个步子的速度,便出现在了最后一排书架。那一瞬间,青豆都没能来得及完成与傅安洲的眼神示意。 顾弈额角滑下几缕湿发,像是刚运动过,肩膀因两手插在兜里而端得方方正正。他盯了他们几秒,眉宇不解地蹙起:“你们在干嘛?” 青豆一僵,收回手,“我在看书。” “你确定?”顾弈的目光忽而冷厉,像一个严肃的教导主任。 “你来干嘛?”青豆收起《十月》,翻了个白眼。 ?他追问:“我问的是你们在干嘛?” 一双校服男女窝在角落,任谁都会联想。 “我……” 傅安洲嘴角噙笑,礼貌对顾弈点头,“学长好,我们确实在看书。”他合上手上的《悉达多》,展示给顾弈。 顾弈看都没看他,又冷声问了青豆一遍:“程青豆,你在干嘛?” 她能干嘛,她能告诉他,她还有六十二遍的《包身工》没抄吗? 青豆感受到侮辱,不耐烦地翻开《十月》:“关你毛事!” 顾弈当然走了,再多说一句他就不是顾弈了。他走后,青豆立马翻开自己的抄写本,继续抄《包身工》。这个午休浪费了好多时间,她要赶紧抄。 她的抄写必须偷偷摸摸,不能在教室——原因是她学虎子用三支笔做了个工具。这臭小子从小就会作弊,青豆以前不齿,现在也懒得做好学生了。以她的成绩,她诚诚恳恳抄或是随随便便抄,都不会因为《包身工》而有所改变。 傅安洲看见青豆这个抄法,一点没有指责她的意思,颇为认可地点点头:“下次我也这样。” “好学生也这样?” 他又留了本书在青豆凳子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不是好学生,你才是。” 青豆逃了一节体育课,一鼓作气抄完剩下的所有。她缓了好久才抬起酸胀的手,翻开他留的那本《善恶的彼岸》。这个作者她知道。洋洋哥哥很喜欢,南城大学很多人迷恋尼采,甚至还有尼采哲学社。 虽然素素他们爱调侃青豆孔夫子,实际青豆只是爱读故事,各种各样离谱的故事都行,但哲学实在晦涩无聊,她读不下去。是以,从未涉猎。 同样有一页折痕,折页有个句子划了线:“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如果没有傅安洲的点拨,她也许没那么快想通,但抄完这五百遍《包身工》,她无所谓想不想通了。青豆特别诚恳地去到语文老师的办公室,特别诚恳地道了歉,老师面色淡然,好像看穿了学生会服软,冷冷地朝她挥手,让她回去上课。 青豆走在绿油油的银杏小道上,仰起头,又是蹦又是抓树,想知道白头翁的蛋孵没孵出来。 平时神神秘秘的顾弈这日突然走哪儿遇哪儿。他突然从公告栏那儿冒了出来,篮球一蹦一蹦弹至她脚下。 青豆抬脚一踩:“怎么?南城大学老师的儿子不用上课吗?” 顾弈一手抄在兜里,摸着烟,朝左右张望,确认高一都在上课:“程青豆,你才高一就逃课?” 青豆:“我去老师办公室了。” 顾弈听说了,语气柔了柔,“弄完了吗?” 青豆点头:“算吧。”又问,“你预考准备好了吗?” 高考前有一场全省的预考,这场考试会筛掉一大半人。这批人要么复读要么回家,只有通过预考的学生才能参加高考。 “随便吧,能高考就高考,不能拉倒。”他没所谓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