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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1)


前不忍回头,随后与家中婆娘絮叨, 命其多为看顾这个幼童。

    小儿姆娘出殡之日,亦是那孔武大汉私自喊了几个人来帮手,替小儿扛棺。一口惨黄的柳木薄棺前,小儿披麻戴孝,朝天空中抛洒纸钱。

    凤帝凝眸细看时,那小儿却未曾哭,一双眸子中漠然的很。

    初看甚为无情。

    只有在极仔细地看进去,看入那小儿眸光深处,依稀可辨别出寒冷哀凉。

    似朔月,寒冷。

    似长刀,斩落人头时,却莫名有哀凉意。

    没来由的,凤帝心中一悸。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初朱雀陨落于三十二天白玉阶前的那一幕,赤金色流火中,仅剩下半张脸的朱雀于烈焰中抬头,眸中有千万语,终化作哀凉。

    小儿于下界凡尘紧抿薄唇,一路到了坟头,认真地替他那对短命的双亲清理坟前杂草,然后由那几个孔武汉子哼哧哼哧将他姆娘棺木下葬。

    最后,小儿孤零零地跪在坟前,双目红赤,拳头攥的紧紧的,只是哭不出来。

    几个汉子撩起腰间汗巾子,擦拭脸面上的汗。见小儿死活不肯哭,皆面面相觑。最后走出一个身穿蓝布衫裙鬓边包着花头巾的妇人,迈着轻巧的碎步,试图自后搂住他,却叫他避开了。

    那妇人便与他道,阿郎,你这样不成的。亲人离世,你好歹得哭几声,送送他们。好叫他们知道,即便入了地府,于望乡台回头看的时候,这世上还有人念着他们。

    小儿倏然抬头,眸底一片血红。

    凤帝突然觉得心疼。

    虽然他已经没有心了

    于那失去了一颗五色琉璃心的胸口处,却生根蔓延似的疼。

    镜中那小儿唇瓣抖了许久,终是道,阿郎克了双亲,想必于望乡台上,阿爹姆娘也不肯再见我了。所以,哭不哭,没甚区别。

    那妇人陡然间身子如同风中筛叶一般,抖的厉害。从袖间扯出布帕,脚一跺,仰天嚎啕道,南老五,你与茜娘就安生地去吧!阿郎念着你们呢!他年纪小,哭不出来,你们别怪他!

    那妇人竟是替小儿哭了。

    小儿紧抿双唇,蜜蜡色的小拳头狠狠砸在坟前,黄土中混着鲜血。

    凤帝眼眸微润,眸光中有什么,氤氲生动。

    *

    再后来,那小儿叫那对夫妇捡走,常在那孔武汉子与人打架回来后,替那汉子擦拭胸背的伤口。

    有一次,那小儿与那大汉道,叔叔你既不会功法,也不曾修炼,空有两膀子气力,这样替族中卖命,怕是有一日要叫人打死。

    小儿说话耿直,听的旁边筛糠谷喂鸡的妇人不喜,拧起眉头恼道,呸呸呸!阿郎你这张嘴怎么说话的呢!你叔命硬的很,你可别咒他!

    那汉子却哈哈大笑,赤着上身,胸前又叫人揍了几拳,紫色淤血还未散尽,唇角也挂了几道口子。那汉子却笑道,阿郎是个读过书的人,所以你将来不要学你叔,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多去学堂里走动走动。

    汉子摸了摸小儿的头,随即转头对妇人道,三娘,你记得捡几个鸡子,送与学堂那先生,以后阿郎路过的时候,倘若再于那窗下偷听,叫那先生不要撵他。

    妇人动了动唇,随后又瞥了阳光下立在破落院子中的小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竟没再说什么。

    小儿抿紧嘴,望向那汉子。

    汉子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儿黑发覆肩,俊秀的仿若神仙人物。只不知为何遭了难,落入这样的世族中,亲父却是个旁支,且又死的早,家中薄产早几年已经变卖的差不多。小儿姆娘不擅生计,耳朵根子又软,常叫人哄骗。本来值三匹布的一个鎏金香炉,却叫她两文钱便当掉了。

    阿郎啊,汉子想起前事,又有些忧虑,怕这小儿生的太好,今后终是不得安稳度日。便又唤他道,你这容貌过于耀眼了些,你叔我知道山上有一种药草,摘下抹在手腕和脸上,能令人瞧起来跟气血不足似的,浮肿的厉害。隔几日叔便去山上给你采几篓子,你多抹点。

    小儿薄唇紧抿,两颊飞红,小胸膛起伏个不停,气愤愤地道,阿郎又不是女子!为何要遮遮掩掩,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汉子闻言哈哈大笑,身下竹椅嘎吱嘎吱前后摇动,在笑声中那汉子道,阿郎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间污浊,常有人拿漂亮的男孩儿当女人用。

    啐!妇人听他说浑话,抛下筛子,走过来拧他耳朵。

    凤帝亦凝眸,随即忍不住,唇角微微翘起,以手抚摩窥尘镜中那个小小的院落。院中一群鸡咯咯叫个不停,跳跃着啄米,妇人拧着自家汉子的耳朵带笑啐骂。他的小儿孤零零站在阳光下,特别孤独。

    小儿,陵光呵凤帝忍不住闭了闭眼,唇边逸出一声叹息。

    *

    窥尘镜中凡尘的流年如同风中一架小风车似的,哗啦啦转的特别快。

    很快便是一年后,那汉子叫人负在背后,如同拖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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