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座移动的巨山朝众人压过来。叶家军人人听得头顶有巨物移动声,却苦于使不出力气,先前破阵受伤时的将士们更是口中鲜血狂喷。有人双手高抬过顶,试图将重物移开,却反遭到巨石压顶,人被一寸寸钉入地下,双足陷入山体中尺余。 雕虫小技!南广和不屑地嗤了一声,微微侧头,张开口,浩荡飓风自口中倒卷而入。飓风吸住那座幻化出来的山,片刻后由庞然大物缩小成寸许大的一个小山形状,再后来索性变成了一张薄薄的黄底红字的符纸,轻飘飘贴在南广和唇边。 南广和嫌弃地以小指头弹开,噼里啪啦小指头尖窜出一缕金色火星,那片符纸便落在地下,瞬间萎靡成灰烬。 至于所谓鬼术,就是在黑压压蜃虫中又多了许多条虚影,头大如斗,簸箕般的大手疯狂朝众人抓过来,身子细长地飘荡在虚影中。不时有虫子穿过这些半透明的鬼影,桀桀怪笑声夹杂虫子振翅的声音,说不出的诡谲。 叶十一,这些鬼影叫给你。尔等刀兵皆带血煞气,凡人也可诛杀!南广和高声命令道,仓促将奔过来明显神思不属的叶慕辰护在身后。 叶十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率领众人将不断喷血受伤的将士们团团围在中间,然后呛啷一片刀兵出鞘声。叶家军众人与那些半透明的鬼影厮杀在一处。鬼影从桀桀狂笑变成怒吼,不断有灰黑色影子被踩在脚下,寸寸撕扯成碎片。 仙阁众人杀过来时,南广和袍袖翻飞,所有法器法宝来多少收多少,压根眼角都不多瞟一下。惟有那老者的所谓剥皮大法,却甚是恶心人!一个飞镖似的法器飞过来,片片都闪烁着赤红色光芒,在空中飞出三百六十片残影,伴随浓烈的血腥气味。 南广和历来最受不得这个,只觉得眼里心里都被醺臭了,恨不得以袖掩鼻,一把火烧了那个心思歹毒的老者。他头也不及回地朝后一伸手,快,叶慕辰,借你陌刀用一用。 身后却无人应答,也没有刀鞘落手的沉甸甸感。 南广和诧异回头,广袖下劲风乍停,如瀑长发刷地一声重新垂落至肩后。 却见叶慕辰以手扶额,满身如同泡在冷水中,湿漉漉的,不断轻轻打颤。黄豆大小的虚汗从他额头不断滴落。 不好!是那余毒发作了! 南广和心中暗暗叫苦。 他一分神,便没留意到那虫后借着老者剥皮大法的掩护,狡诈地换了个方向。许是盘旋太久寻不到破绽,那虫后狂躁不安,此刻趁着南广和回头查探叶慕辰伤势,掠起一阵嗡嗡嗡黑雾便擦着南广和眼角冲了出去。 南广和伸手来抓,不料那虫后最后之际宁可拼着两败俱伤,舍去头颅不要,也要杀了叶慕辰。南广和手指还未触及,劲风下那虫后粗短的脑袋一歪,硬如磐石的铁甲便被削断。但断了头的身躯却仍在往前冲,如一颗出膛炮弹般,嘭地一声撞到叶慕辰怀中。 十条腿一同发力,发狠地钩住叶慕辰黑色织锦长衣下的皮肉。狠绝如同弑神。 溅起一大蓬浓郁的黑气。 南广和又气又急,一簇金色凤凰真火毫不留情地弹向那虫后尸身。 烈焰中虫后染成了赤金色边缘的一大团黑影,血肉叼在尖钩脚爪中,断头黑洞洞的口唇仿佛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叶慕辰!南广和敞开双臂,将叶慕辰兜头抱在怀中,心疼的双唇都在哆嗦。你好好儿的冲过来寻我做甚?! 是你,是你先冲出来的。叶慕辰笑得有些恍惚,抬起手,努力想要抚摸眼前这人的眉睫。指尖颤抖的厉害。就像在触碰一个沉眠多年的梦。 朕想护着你就连声音,也抖的厉害。 南广和眼睛有些湿,他眨了眨眼,法术笼罩后的面容窥不分明。却有一滴滚烫的泪,自脸颊蜿蜒而下,啪嗒,摔碎在叶慕辰的黑衣上。 傻子!南广和呢喃。声音又像笑,又像哭。 叶慕辰只觉得他又再次掉进了那个白云缭绕的幻境中。九重宫阙次第开,在那白玉栏杆的曲桥上,有一朱衣人立在尽头,含笑望着他。 风声便到了此处,也静止了。 天地间,万籁俱寂,惟有那绝色的朱衣人,立在云深处尽头。 傻子。那人双唇微启,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又像是隐隐的在等待着什么。 帝君,叶慕辰恍惚出声,颤抖的指尖终于勾住那人长发,青丝缱绻,华年如梦如幻。臣,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愿追随在您身后。 叶慕辰双目微涩,口中发苦,脑袋中如同有千万只毒虫同时在嗡嗡作鸣。这一切的苦楚,他眼下却都顾不得了。 他搂着那人的肩膀,染满红尘风霜的脸上似笑似哭,一声声,沙哑的厉害。 帝君呵,你莫要哭了,莫再要为臣哭泣。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