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羡亦咀嚼着这两个字,半晌怔怔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某明白了! 南广和尚不知他明白了什么, 苏文羡却打住了话头, 恢复了那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某诚心诚意地,谢国师大人替苏某解惑! 他说完, 向南广和长长作了个揖。 雪地上, 娑婆沙华树下,一身白狐大氅的苏文羡眉眼璀璨的犹如一幅画卷。狭长的眉目间山长水远。 某此次远上, 除了替家兄查明当年的不白之冤外, 尚有一件事需国师大人成全。他说着又笑了, 狭长的眼睛中笑意盈盈。 何事?南广和心下微悚,起了一丝警惕。 当年先帝的诏令虽然因为家兄亡故未能实现,苏文羡笑了笑, 但苏某一家未敢片刻忘怀, 此番上京前,家慈特意叮嘱, 令某务必先行来九嶷山,只为了求见韶华长公主一面。 果然。 南广和只觉得牙疼。从九年前的记忆中拔步而出, 笑的言不由衷。侯爷想求见殿下,为何来我九嶷山? 苏文羡胸有成竹道,世人皆知,公主便在此山中。 你来九嶷,是为了求见殿下,验明玺印真假?南广和仍存了最后一丝侥幸,故意岔开话题,佯做不解道。 非也非也!苏文羡盯着南广和的眼,笑得格外讨嫌。先前说过,苏家欠了南氏皇族一笔债。当年先帝下旨赐婚,家兄遭人迫害,意外亡故。之后,某袭爵,家慈殷殷叮嘱,务必不可片刻忘兄长之仇深,亦不可片刻忘先帝之恩隆。待有朝一日,得以上京述职时,务必替苏家再次求娶韶华长公主。 平地一声雷! 南广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有些讪讪。大隋都亡了九年了,怎的侯爷还挂念旧约,如此情深义重,真是 真是令他,牙疼啊! 苏文羡这个祸害,此番上山果然没存了什么好念头。 南广和深深痛悔此番从织梦之网中醒来的不是时候。 非也非也!苏文羡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国师大人,某自幼在塞外长大。在咱们北川有句话,叫做兄终弟及。家兄亡故,他留下的尊荣让我得了,他留下的债自然也得由我去还清。实不相瞒,自从某一个月前意外接到长公主殿下调兵的玺印以来,某日夜兼程,唯恐赶不上赴这场前约。 南广和: 某自知长公主金枝玉叶,非世俗之人所能仰望,故此在这一个月间,某也特地吃斋茹素,一如家兄当年。苏文羡的声音极好听,话语中情意外露,目光灼灼竟令人不能直视。 南广和垂下眼,难得当人面撒谎,不由得语气涩然。世人皆谣传殿下于九嶷山中修炼,乡野村夫们不晓事,怎么连苏候爷也认了真。 非也非也!苏文羡笑得倜傥。国师大人,殿下既然下了诏令,令我等于九嶷山中觐见,殿下人自然是在九嶷的。 南广和愕然,突然回过神,咳嗽了一声,淡然道,说起来,侯爷手中的诏令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知此刻贸然提及是否显得太过刻意。 自然是要交给国师大人验明真伪的。苏文羡却坦然接下了他的话。此刻不是时候,待那只朱雀走了后,某自当交予国师大人查看。除此之外,某还带了些土仪,一并交给国师大人,望能借国师之手,转交给长公主殿下。 他笑得吟吟,如一块落在雪地里的晶莹美玉。 仿佛前脚毕恭毕敬单腿跪地口称陛下的那个人不是他。 南广和不由好笑,转念一想,叶慕辰何尝又不知道这些人在内心里对他如何地看不起。他费了偌大力气,登基后却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整日奔走于各地平叛,崭新的大元朝烽烟四起,国库穷的据说连耗子都闻风而逃。 大元朝的朝廷究竟穷到什么程度呢? 去年春月里大司马,一个姓萧的老头子,朝会上提出不如在各地城镇开办所谓青楼。这个馊主意说穿了就是,由朝廷先从那些犯了事、黥面的犯人女眷下手,将他们从牢里提出来,重新梳洗打扮涂脂抹粉后就站在西京的朱雀大街上待价而沽。烟花三月里,朱雀大街竖着一个奇异的高台,令这些女子身披薄纱站在台上,但凡身世清白的百姓朝官都可以来看。若有看上的,则由京兆尹府的衙役执着一只木槌唱号,众人依着号序依次报价,最后价高者得之。 场面据说一度很滑稽。 朝官和士族都自恃身份,竟无一人到场。 朱雀大街原本平日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结果京兆尹府的牌子刚举起来,两个衙役还没走近那座突兀竖起来的高台,一小撮凑在附近探头探脑不知道高台上那些女子做甚的平头百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