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也想知晓如今汴州有哪些传言趣事,便托着小脸,饶有兴致地听着。 其中一个口直心快,直言道:“四殿下不是死了,如今又从哪儿冒出来一个?” 四殿下? 陆芍竖耳听着,能唤上一声‘殿下’的,大抵是皇室宗亲,倘或她记得没错,萧氏一脉行四的皇子早逝,他们口中的‘四殿下’,唤得当是萧启。 “听闻那年殿里起火,殿下为人所救,活了下来。” 那人‘嘁’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是他就是?指不定是哪个人心存祸心有意搅乱超纲。你瞧,如今外头传得风言风语,也不知安得甚么心思?” 坐他对面的人摆摆手,撂下木箸,凑近了同他说:“这回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你可知余州言氏?” 那人只是听过一二,却不明二者之间的有甚么关系。 “言氏鼎盛时,门生广布,不少清贫寒门出身的士人受恩于言氏,有了读书科考的机遇。是以言氏一族向来很受读书人敬重。不说别的,就说除夕夜被东厂拿下的都察院都御史俞灏,他不就曾受过言氏恩情吗,否则凭他的出身,哪能平步青云坐到这个位置?” 那人被他勾起兴致:“这么说来,我若记得没错,四殿下的母妃不就出身余州言氏吗?” “所以我说,倘或你口中的四殿下是有人冒名,那余州士人为何争相推崇追随?不就是坐实了四殿下的身份,他们才敢放出这样的风声吗?”他眼珠子灵活地左右一瞥,突然压低声音道:“要知大梁士人众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撑起半边天,消息一出,你瞧好了,汴州没几天安稳日子咯。” 陆芍拢着眉头,听得一团乱,不是她听不懂布衣男子的交谈,她只是觉得有些言辞很是耳熟,脑海中四分五裂地跃出一些稀碎的记忆,待要拼凑成完全的画面却又觉得差些条理。 店里的小二托着朱漆托盘,托盘上累着四道菜,吆喝开声,以免撞着碰着,一路端至陆芍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一面端菜,一面介绍着:“炸银鱼、油煎鸡、油炸风消饼、油炸烧骨,还有道白玉汤一会儿端来,客人慢用叻。” 陆芍思绪回笼,嗳了一声,接过云竹手里的木箸。 店内四扇屋门洞开,未设竹帘,里边熙攘,烟气也重,日头烧进来,反倒比外边还要闷热。 陆芍还思忖着布衣男子的话,那番话就像在她面前铺挂了几层薄纱,分明能瞧出薄纱后头的廓形,就是拼不成完整的模样。 她心里头烦躁,胃口骤减,连着打扇的幅度都稍带急促。 云竹瞥见她额间的细汗,撞了撞福来的手肘:“店里头热,去外边买些香饮子罢。” 福来二话不说朝店外走去。 陆芍仍是自顾自地理着思绪,她将‘余州言氏’、‘贵妃娘娘’、‘大火’、‘四皇子’、‘贪税’,这些字眼统统拼凑起来,脑海中的思绪逐渐厘清,直至记起厂督不经意说过的话,打扇的腕子一顿,一双杏眸骤然撑圆。 “云竹,厂督今晨起时,可有说要去何处?” 近段时日,春乏夏困交替着折磨人,陆芍嗜睡,若没要紧事,总要睡至巳时才醒。这个时候,靳濯元早已起身,大抵是不愿吵着她,没闹出声响。 她回回醒来,床榻外侧冰凉一片,总不见他人影。 云竹忖了忖,摇头道:“厂督不是去大内替圣上分忧吗?” “穿得甚么衣裳?” “好似是常服。” 陆芍意料之中地笼着眉心,敛起眸子喃喃道:“没去大内...” 大梁礼崩,着装衣裳上多有僭越。靳濯元是司礼监掌印,着圣上御赐坐蟒服,虽说只是一件衣裳,可这份殊荣许多重臣都难以企及。 平日督朝,他都会穿耀眼的正红,也独独不去大内的日子,才会换上一身常服。 陆芍眼底染上愁绪,她不知道厂督要做些甚么,正因猜不出深浅,才愈发不安。 她站起身,手背撞着桌角,红了一片,却不觉得疼:“云竹,我心里头总有些慌乱。” 云竹捧着她的手,端倪伤势,瞧着并未破皮,才松了口气。 “夫人,马车当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