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了两声,萧沂才有一点反应,似乎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知道了。” 明露闻言忽有些眼酸,月楹没了,世子又成了这样…… 月楹死讯传来那一日,她哭了半晌,收拾月楹东西的时候,在柜子里发现了未完成的洗头膏。 明露的眼泪崩也崩不住,从前月楹离开,她明确的知道是她逃了,盼望着月楹能在府外过得更好。她多想让世子告诉她,这也只是月楹精心策划的一场假死。 “明露,你快成亲了吧?婚期是几月?”萧沂突然开口。 明露已经从这厢房搬了出去,“过了年后,二月十八。” “没几个月了,我还未向你道一声恭喜。”萧沂平静地说着,“库房里你看得上眼的,尽管挑去,就当我这个做主子的送你的添妆。” “谢世子,王妃已经为奴婢备下许多,吃的用的,还有京郊的十亩良田。” “娘想的确实比我周到。”楹楹那时总念叨着要喝明露的喜酒,说明露是她第一个出嫁的姐妹,她得好好想想送什么礼。 这份礼,终究是送不到明露手上。 萧沂站起来,进了书房,不一会儿,手里拿了张纸出来,“这个给你。” 明露不可置信,这张泛黄的纸,是她的卖身契。她是家生子,按例永不得赎身。 萧沂还她自由,是天大的恩典。 “这……世子……您……”明露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拿着。”萧沂塞给她,“本就是你的东西。” 萧沂的左手,还有另一张,他走到照明的油灯旁,看着火焰将薄纸吞噬。 “那一张是……” “是楹楹的。” 这张纸,早就不该束缚她了。 她是苍鹰,是明月,是有凌云志的医者。 是他执念太深,将她囚困与身边。 萧沂望着火光,咳了一声,呛出了泪,楹楹,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他的道歉已经没有聆听者,再没有人会回应他。 明露又出门换了一盏新茶,听见了屋里的低低抽泣与哽咽声。 她听见萧沂喃喃自语,叹一阵,又念一阵,笑一阵,又安静一阵。 疯魔的模样,恐怕没有人信这是往日清隽温润的睿王世子。 萧沂只有在这里才会如此,出了门,他又是那个京城里人人称道的初次上阵便屡战屡胜的少年将军。 明露挪了挪冻得发麻的脚,手里的茶又凉了,她不敢进去,也不想进去。 雪势小了些,地上的积雪不再厚起来。 萧沂推开门,瞧见屋外手里提着茶壶的明露,“再去温一壶,放在马车上。” “您要去慈恩寺吗?” 他神色清明,一贯的温和肃穆,已看不出红过眼的痕迹,“不,只是出去走走。” “是该出去走走,奴婢刚看见燕风回来了。”萧沂已在屋里闷了太久。 燕风陪着萧沂上街,明露如同一个操心的老母亲,叮嘱燕风多注意一点世子。 月楹已经出事,世子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燕风说她太杞人忧天,回头看了眼萧沂的状况又说了声好。 临近腊月,纵是冰天雪地,街上行人依旧不少。 裹得胖胖的孩子穿着红衣在自家门前跑跑跳跳,摔在雪地里也不怕,爬起来将雪花抖落干净再继续跑。 有调皮的孩子在红灯笼底下堆了个石狮子,模仿高门大户门前的,别说,还真有几分像样,引得数人围观。 街道上飘来甜香,有人在城门口赠粥。 “燕风,今天是什么日子?” “世子,今儿是腊月初八,是官署在派腊八粥。” 每年腊八,京兆尹底下的官署都会在城门施粥,是为体恤民情。 “世子,可要过去看看?” 萧沂点点头,“就在这里下吧,那里人多,马车多有不便。” 有个妇人背着孩子,手上还牵了个半大的娃,领了两碗腊八粥,刚想喝一口小的那个就哭起来。 准备喂小的,大的又闹,“娘,我饿了。” 妇人左右为难,燕风正想上去帮忙,却见粥棚底下奔过来一个青袍官员,“大姐,我替你照看孩子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