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起来,一切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好不容易挪动着僵硬的身体,收拾好茶几,结果精神恍惚下,指腹触及到刀口,汨汨的血珠滴落到白色的茶几上。 尖锐的痛感侵袭,她眼皮都没抬,像一只没了线的风筝,永远无法降落。 最后那一晚,留在她脑海里的只剩下报纸上排版好的字体。 ——西城特大毒枭‘nan’被当场击毙。 …… 回忆收拢,无声地融合在这无边的春雨里。 时晚寻靠坐在床沿,捞了个抱枕抱着,浑身蜷缩,是充满着防备性的姿势。 床头一盏昏黄小灯亮的葳蕤,暖调光自然倾洒。 她稳定下心神,又伏案桌前,继续在本子上按照日期写着记录。 钢笔笔尖划在纸张上,一字一顿,沙沙作响。 【我又梦到他了。——3.16】 时晚寻写完,还想再记录一点什么,可满脑子都是他朦胧又清晰的轮廓。 最后她又拿出来安放在盒子里的那枚玉佛,冰凉地贴在手心。 眼前浮现出的他脖颈间的那一颗红痣。 没再继续睡觉,时晚寻起床洗漱,抬头看了眼镜子里唇色惨白的自己。 她随意扎了个丸子头,想到还有准备的工作,干脆先在家开始整理素材。 回国后的这段时间,她辞去了临城日报社的工作,三个月前入职了江城卫视。 即使苏茹颇有微辞,时晚寻也只是通知了一句,随后用抱来几个纸盒,清理好工位的东西,买了第二天飞江城的机票。 一下飞机,苏茹发来的信息如同狂轰滥炸。 【你现在是要跟妈妈玩叛逆吗?临城不能找一份工作是吗?】 【你失踪那么长时间,问你发生了什么,都不跟妈妈说,妈妈帮你联系了心理医生,如果你有心理创伤,就去找李医生咨询行不行?】 【早知道你当初说出差,结果是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妈妈就不该让你选择这个专业!】 【……】 时晚寻将发件人屏蔽,而后头也没回,涌入奔流的人潮。 天河机场内灯光亮如白昼,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如川流的溪流从不停歇。 在机场找了辆租车,她将行李放入后备箱。 司机是江城本地人,热情地拉着她介绍。 时晚寻只是礼貌性地听着,等眼前的景象倒映在虹膜上时,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八年时间,江城已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司机对她选择从临城回到江城的选择很称赞,打着方向盘用方言说:“人总要落叶归根的,生长地就是第一故乡啊,怎么能忘呢?” …… 回来的第二天,她去了时振云的墓地,是一个没有字的墓碑。 那时候快到元旦,江城下了场初雪。 跟八年前父亲去世的天气一模一样。 冬日雪花纷纷扬扬,如鹅毛轻洒,轻柔覆在她的眼睫上,化成雪水。 时晚寻穿着双排扣的白色呢子大衣,柔软的围巾挡去寒意,单是立在那儿,都像是要与身后的雪景融为一体。 她怀里抱着一捧洋桔梗,笑中含泪,呢喃道:“爸,我回江城了,我要是想你了,就会来这里看看你,放心,我会好好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