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又暗淡, 他歪着脑袋问:“你有神笔吗?” 乔司月愣了下, 没听明白。 “用神笔把我姐姐画出来好不好?”他哽咽着说, 小手揪住她衣摆不松开,“妈妈说姐姐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帮我把她画出来好不好。” 乔司月摸摸他脑袋, 好一会才说:“只要你不忘记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落在地面的脚步声沉而稳,乔司月扭头,他西装革履地朝自己走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很多。 女人追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三个字:“谢谢你。” 林屿肆将人拉起,女人抹了把眼泪,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她。” 原来她已经认出来了。 她没完没了地说着谢谢,他却只能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浓黑如墨,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乔司月正要去解安全带,被林屿肆一把摁住,单手握住方向盘,往后视镜瞥一眼,利落地打了个圈,掉头停进露天停车场。 乔司月读懂他的意思,下车,站在边上,等他一起走。 林屿肆刻意放缓脚步,将两人的肩膀拉至同一水平线上,快到楼下时,问:“听歌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落下时,乔司月感觉自己被带回到过去。 夏日的午后,酸涩的柠檬味,黏在皮肤上的细密雨丝,还有他撑在头顶的黑色长柄伞。 那时他也问“要听歌吗?” 十年前的她没有拒绝,更别提在爱意翻涌的十年后,见她没有反对,林屿肆摸出蓝牙耳机,绕过她后颈戴进左耳。 “你让我把遗憾都说给她听,我说了,但也没说全。” 乔司月安静等着他的后续,但他没再说下去,午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舒缓的伴奏萦绕在耳畔。 陈奕迅的《我们》。 林屿肆不动声色地牵起她的手,指腹有些粗糙,从她细腻柔软的手背划过,紧紧贴在一起。 乔司月手指猛地一缩,过电般的酥麻感后,他沉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和歌里那句“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完美重合。 她倏然愣住,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包裹。 “唯唯,你累不累?” 还是那简单的句式,但这次换了个称呼。 乔司月眼眶倏然发潮,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林屿肆松开她的手,揩去她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过分。 松散扎起的长发这会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眼睛红肿,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衬得巴掌大小的脸白到吓人。 林屿肆心里像堵着一团棉花,透不过气,他伸手替她拨了拨碎发,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个画面。 “我都知道了。” 五个字,包罗万象。 当时在救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这么多,直到这些天网上将女生的遭遇一一展开。 他想起了她。 她的家境算不上好,但物质生活从来没有匮乏过,唯独精神世界,贫瘠如荒漠。 而在苏悦柠阐述的故事里,充斥着校园霸凌、重男轻女、家庭冷暴力,甚至可能是猥亵。 那些年,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林屿肆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因他这五个字,乔司月迎来前所未有的平静,弯唇笑起来,“都过去了。” 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把自己封在原地,没有任何意义。 “路迦蓝是我妹妹。” 苏悦柠说,路迦蓝是她心上的刺,她是因为她才离开的。 虽然迟了很多年,但他还是想找机会向她解释清楚。 乔司月摘下耳机,递还给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我知道了。” 路迦蓝是一部分原因,但却不是她逃避的根本。她身上堆着太多的负担、不愿提起的记忆,种种都像一颗定时炸弹,无法预料到究竟哪天会突然引爆。 她不能把罪都归咎到路迦蓝身上。 林屿肆轻轻嗯了声,似在回应,然后跟着摘下耳机,胡乱丢进兜里,又问:“知道高三那会,我为什么不对你坦诚吗?” 所有人都说,他在她面前小心到不像他自己,确实如此,但有一点他们都说错了,他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并不是害怕会得到一个她不喜欢自己的结果。 就像叶晟兰说的那样,他这人没什么道德感,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地拱手相让。更甚至,就算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没准他还会横插一脚。 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生也不怕死,唯独那会,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合时宜的。 他也一直知道,她缺的从来不是漂亮的衣服,或者包包鞋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