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就像刚才,静下心来其实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而不是让怒意随意支配自己的行为。 可她这般生气,究竟是因为陈曦随便动了自己东西,还是因为是陈曦动的是她留了整整十年的画册? 又或者是被人揭开了那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无力感,她闭了闭眼睛,拐进一条小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垃圾桶前停下。 画册举在半空,察觉不到累似的,保持同一姿势许久未动,手指因用力泛起明显的白印。 天色渐沉,她才将这念头收了回去。 只不过动作比决定慢了几拍,沉寂已久的环境被一道不怀好意的口哨声打破,身侧开过去一辆摩托,又忽然停下。 乔司月循声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后座那人飞快伸手,精准地攥住她手里的画册,同时摩托车启动。 巨大的拉力下,她身子倏然前倾,膝盖骨重重往地上一磕,手却始终没松开。 像是故意的,对方给足她缓冲时间,等她站稳,毫无征兆地加速。 大约被拖行十米,一道粗犷的男嗓骤然响起:“喂!你俩干什么?” - 阜杨派出所。 “警官,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哪知道她这么疯,”觑着对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混混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轻,“不就一本破书,还死拽着不放手了,明明自己也打算扔的,我只是帮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另一个混混提醒:“断舍离。” “对对对,就是断舍离。” 老赵被他这不知悔改的态度气笑,说教的语气不由重了几分:“开玩笑?什么玩笑把人折磨的血呲糊啦的?你说个给我听听,看我会不会给你捧场?” 小混混被堵得哑口无言,束起衣领,半张脸缩进去,进入装死模式。 老赵还想说什么,桌板落下一片阴影,他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稍愣:“怎么想到上我这来了?” 林屿肆把餐盒放到他桌上,“替你老婆送温暖。” 老赵妻子在消防站做后勤工作,林屿肆今天下午开始调休,想到回家会路过派出所,就顺便帮人把便当带来。 老赵脸上的怒气还没收,林屿肆瞥了眼身旁哆哆嗦嗦的两人:“这俩彩虹头犯什么事了,让赵队长发这么大的火?” 一提起这事老赵就来气,“看看人好好一姑娘,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他手指过去。 林屿肆飞快往那扫去,正好有人经过,视线受阻,只看到半截瘦瘦单单的身影。 鬼使神差般的,他没立刻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那张脸隐在垂落的长发里依旧模糊,给他的感觉却很熟悉。 他心脏突地一跳,明知道是她的可能性太小,心里的期待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叫什么名字?” “谁?” 林屿肆昂了昂下巴。 “乔——”老赵低头看了眼记录,“哦叫乔司月,怎么你认识?” - 乔司月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身侧立着面玻璃,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长发散着,有一撮湿漉漉的黏在两侧,脸色白的像面粉。 实在是狼狈。 女警递过来一杯水,冒着热气,“喝点吧,暖暖身子。” “谢谢。” 乔司月接过,浅浅抿了口,女警提议道:“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用麻烦了。”乔司月抬头,“大概还要处理多久?” “你先坐会,我去问问赵队。” 没多久女警又过来,说可能还要一会。 乔司月点了点头,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衣服与伤口摩擦,又传来一阵刺痛。 她今天穿了条牛仔长裤,布料厚实,膝盖附近沾上不少泥垢,灰扑扑的一片,估计擦破了皮,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看上去有些瘆人,但应该没伤到骨头。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随即涌上的疲惫感让她意识渐渐转为昏沉。 朦胧间,她察觉有人正向她靠近,起初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等脚步声慢慢加重,带过来的风里含着某种清爽的气味。 像沁柠水,也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脚步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格外沉稳有力,距离还在持续拉近。 她缓慢抬起下巴,眼睛被灯光一刺,有些酸胀,看不清男人的脸,下一秒听见这人说:“乔司月。” 咬牙切齿的三个音,不像久别重逢后的致意,更像仇敌见面。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让乔司月一怔,她努力将自己从回忆里带出,眼睛缓慢聚焦到一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