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拉扯间,手指猛然一抬,涂满蔻丹的指甲划在了裴迎的眼角。 “嘶——” 裴迎霎时捂住眼睛,娇嫩的眼角多了一道细痕,渗出了点点血珠。 嫂嫂顿时吓得什么脾气都没了。 …… 裴迎回到东宫时,天际的春光被烟霞蒸腾出来,满塘萍叶下浮跃一尾金鳞,雪白的杏花落了一整排青阶,纷纷扬扬扫不明白。 她本来是想径直回房,却未躲过陈敏终的目光。 书房一整扇大窗子明净,他抬起头看到她时,眼神一冷。 “过来。”他低头,一面写字一面唤她。 裴迎只好心虚地走过去,嫂嫂的指甲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一道红痕,幸好上回的舒痕膏还剩些,擦拭之后,泛红并不明显。 嫂嫂惊吓得不轻,畏惧太子降罪,裴迎倒反过来安慰她,只嘱咐她安心养胎。 裴迎原本不想让陈敏终瞧见,两个人的交集只在夜里,他总低头看书,不会看她,糊弄几日便过去了。 可是陈敏终眼尖,隔着一道窗子便看到了。 “进来。”他唤住了她。 书房里,一架紫檀螭龙书案上,仙山形的香薰炉一圈圈绕了白雾。 隔着淡淡香气,裴迎站着伺候他研墨,两人沉默许久,陈敏终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熟宣上。 “怎么弄的。” “原只是道浅浅的印子,问过太医了,说是擦几日药便好了,说不会留下伤疤,不会破相的。” 陈敏终的笔势一顿。 “你又并非以色侍人,也不必在意破相。” 裴迎小声地哼了一下,侧过脸。 陈敏终罢笔,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 “险些就伤到眼睛了。” 他是真的在意她,还是觉得太子妃脸上挂了彩不成体统呢? 裴迎的嘴角有了弧度:“多谢殿下关心。” 陈敏终又道:“听说昨夜你兄嫂不睦,闹得很厉害。” 裴迎微微诧异:“殿下派人监视我?” 他神色如常:“不算监视。” 裴迎靠在一旁的软榻上,把玩着他的沉香珠,紫奇楠香味特殊,一层层递入鼻端的有果香、乳香、花香……可是没有哪一种香味,是太子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宫中御厨也做不来这么清甜可口的糕点。 他不近人情,就对她笑过那么几回,都是嘲讽轻蔑的笑意,可他的香气让她嗅得明明白白。 裴迎道:“闹得这样凶,还是和好了,哥哥与嫂嫂平日里三天小吵,五天大吵,打起架来气势汹汹,屋顶险些掀翻了,好的时候又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昨夜哥哥将她哄了好久,直将她哄出一副笑脸才罢休。” 陈敏终抿唇:“这样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倘若是我,会劝他们和离。” 裴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很羡慕他们能这样痛痛快快地吵架,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留疙瘩,这样的日子才有滋味。” 她出口便自知失言,方才这言下之意倒像是嗔怪与他过日子没滋味,虽然这是实话,但是陈敏终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嘴角略有不屑:“成日里困囿于宅院间,因为一点长短便争执不休,浪费大好光阴,不如多读一本书。” 裴迎觉得他说得不对,并非所有知情趣的人,都是没本事的男人。 譬如昭王,他高贵又温柔,一口一个小裴,每逢生辰节庆,哪怕远在千里也会给她送上别出心裁的礼物,十五年来从未落下。 裴迎连忙笑道:“那是,我与殿下相敬如宾。” 陈敏终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写字:“我永远不会跟女子吵架。” 他不会哄女子,也不会跟女子吵架。 再说,他没有必要与裴氏发生争执,他与裴迎不是一路人,日后终将分道扬镳。 裴迎也不在乎,她游刃有余地伏在书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沉香珠。 “昨夜哄嫂嫂折腾了一宿,没睡好,殿下您瞧我这眼下的乌青。” 她一手点在自己脸颊上,凑近了让他瞧,可是陈敏终一抬眼,只看到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眸,并未看见什么乌青。 她眨着睫毛,眼底那点神光仿佛能将人隐秘的心思都挖掘出来。 陈敏终别过头,他本来也对她没什么心思,不怕她看。 他的声音有些闷:“别玩了,困了便去睡觉。” 裴迎直接歇在他身旁的黄花梨罗汉榻上,身上仅盖了一条宽大的紫猞猁毯子,满室静谧,陈敏终落笔的声音很轻。 她没睡着,眼眸微睁,一会儿解头发,一会儿玩手指,弄得窸窸窣窣。 “咔嗒”一声,陈敏终将笔搁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