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弱弱地字:你好。 被这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字砸了一下心脏,小孩声音很清脆,带着稚嫩和清新的少年感。 耿阳手中的动作没停下,微微皱起鼻尖,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转而换了一个问题: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少年依旧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耿阳头顶缓缓冒出一个疑问号,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皱巴起脸,我问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少年见他神色有些不耐烦,瑟缩了一下,蠕动着起皮的嘴,纠结了好一会,缓缓道:对,不,起。 这下子耿阳心里有些底了,猜到了一些,手指穿过少年的头发,撩起耳边的湿发,凑近看了眼他两个耳朵。 霎时间眉头紧皱。 左耳有一个助听器。 是很老旧的那种款式,而且和少年的耳朵轮廓不太匹配,没怎么戴稳妥。 应该进了水,坏掉了。 所以耿阳说话的时候他眼里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好和道歉。 少年僵硬地不敢动作,以为眼前的人要扇他耳光,害怕地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惶恐地颤抖着。 耿阳将坏掉的助听器取下来,面前的少年立刻就紧张起来,迅速从他抢过助听器,又要往耳朵那边带上去。 末了,还用手掌捂住耳朵,低下头,不准耿阳碰。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耿阳抿着嘴唇,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 清清嗓子,调大自己的音量:你现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少年愣了愣,抬眼看他,耿阳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见他迟迟没说话,耿阳继续把声音提高到极限,几乎是吼出来的,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世界被打破,少年总算能听到耿阳的话,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可以。 那就好。耿阳松了一口气,继续大声喊道,你怎么来到我家的啊? 少年反应有点迟钝,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才回答:不,不知道下雨了,好大的雨,我踩到水里面,掉下来了,掉下来的。 耿阳挑眉。 这话听着没什么逻辑,但是也不是不可信,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想不明白。 总不会是从马桶里钻出来吧? 停了停,耿阳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向夏。少年又说,向往的向,夏天的夏。 好听!耿阳扯着嗓子夸了一句,随后就看见向夏扑闪着圆圆的眼睛,眼里亮晶晶的。 耿阳起身,将向夏拉起来,见他浑身都湿透了,决定先去自己衣柜里找件衣服给他换下。 他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喊道: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炙热的鼻息扑洒到耳朵边,虽然听不见,但是他的耳朵很敏感。 向夏抬手揉了揉逐渐红起来的耳朵,乖乖地点点头。 耿阳从凌乱的衣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长裤,再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内裤,抱在怀里走回到厕所。 小孩就很乖的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盯着脚下流淌的水,攥着衣角,身影孤寂消瘦。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无助,害怕,又迷茫。 好似全世界与他独立,隔离得泾渭分明。 一些琐碎的声音他一点儿都听不见,就连耿阳抱着衣服站在他面前了也没发觉。 耿阳叹了口气,把衣服放在唯一还干燥的衣架上,然后抬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向夏的脑袋。 向夏迅速抬头,顺着耿阳的指尖看过去,发现他抱来的衣服,小声说:谢谢。 耿阳摆摆手,转身出去,贴心地把厕所门关上。 他躺倒在沙发上,背后硌得慌,微微挺起胸膛把背后的乱扔的一堆衣服裤子抽出来,丢到隔壁沙发上。 拿起手机点了楼下的外卖,还联系了一个修水管的工人。 刚做完这一切,向夏就拉开门,从厕所走过来。 身上的衣服裤子一点儿也不合身,大了好几码,尤其裤腿有太长了,向夏把裤腿堆在脚踝处,没走几步路就拖地。 他的头发又软又细,乌黑卷翘,刚刚都擦的差不多了,上面一层都蓬松起来。 明亮的眼眸藏在凌乱的头发后,紧张不安地观察周围环境。 耿阳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他招招手。 向夏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低着头,扣着手指,挪步过来。 这小孩子如此畏畏缩缩,大抵是受到过一些欺负导致的。 耿阳想了想,弱听这个缺陷,的确会受到不少同龄孩子的恶作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