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来有陛下顶着,还能咋地。 五年前,顾昭行冠礼的前晚上睡不着,他根本不想搬出宫去立府,但他已经十九岁了,他清楚自己的责任,比起内心的不愿意他更不想忤逆顾烈。 但到底是心中彷徨,于是大半夜把睡得正香的容燧踹起来,在宫中晒月亮随意走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次日行冠礼的青凤台。 顾昭一路闷不做声,上了青凤台,呆站半晌,对勉强睁着眼睛的容燧说:回宫。 于是又准备往回走,恰此时听见了声响。 顾昭和容燧眼神一凛,往青凤台的偏阁悄声走去。 偏阁里有两个声音,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大半夜不睡觉,到这来干什么? 这是不大高兴的狄其野。 我怕明日梳不好昭儿的发髻。你帮我练练手。 这是柔声哄劝的顾烈。 容燧当时脸都绿了,陛下和定国侯的私话,哪里是他能听的,就连顾昭都不该听。他用眼神示意顾昭一起走人,顾昭却没动弹。 容燧不知为何自己也没动弹。 他们俩站在偏阁外,听顾烈自己低念一加缁布冠,不忘本初等仪式语,给狄其野梳了三遍头发,加了三遍发冠,道了声礼成。 明白顾烈用心的狄其野只笑不说话。 顾烈调_笑着问:成人之礼行完,可嫁娶了。定国侯何日嫁进我顾家门啊? 狄其野轻哼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吧,就现在,你嫁我娶,如何? 顾烈毫不迟疑地顺水推舟:甚好,那相公,何时洞房花烛啊? 狄其野羞恼:你正经点吧!回去睡了!别明天弄砸了顾昭的冠礼。 听声音是顾烈把狄其野抱了起来:好。咱们回去入洞房。 直到陛下和定国侯走远了,容燧都还是懵的。这么你来我去的家常相处,陛下对定国侯这何止是宠啊,这简直已经爱到骨子里了。 容燧还懵着呢,就听身边的顾昭满足叹息道:我爹我娘真是天作之合。 容燧彻底傻了。 太子被陛下和定国侯吓疯了? 他们旁观着两个家长的感情,越看越觉得羡慕,就连一开始感觉别扭的容燧,都在一年后对顾昭感叹:要是我日后娶妻有你爹娘这么恩爱,我死而无憾了。 顾昭当时很冷静地说:不可能。 顾昭对容燧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容燧怎么听怎么觉得顾昭是在显摆,而且还是憋在心里许久了,没地方显摆,趁着他感叹一股脑儿炫耀出来。 顾昭说:我爹宠我娘,宠到我娘每件衣裳都是我爹指点制衣局做的,大到样式小到纹路,全是我爹的手笔。我爹不光用心宠,还对我娘专一尊重,别说坐在我爹那个位置上,就是寻常富贵人家,有几个男人当真把老婆看作半条命? 我娘对我爹,那也是没得说了。一见面就单枪匹马英雄救英雄,打下了大楚半壁江山,现在在朝中干的也是实事。被我爹那么宠着,硬是半点都没变,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顾昭总结:像他俩那么恩爱,太难。 容燧被顾昭的爹娘爱情炫了一脸,还是不怎么服气:我不信主子你不羡慕。 当时顾昭故作深沉,学顾烈的语气道:羡慕。但那注定不是我的姻缘。我该考虑朝堂格局,娶几家助力,而不是奢求虚无缥缈的恩爱。 当时容燧听了这话,还颇有些可怜生在帝王家的感慨,真情实感地为顾昭伤心了片刻,沉痛道:主子,你太不容易了。 结果五年后,确切地说上个月,容燧收到这位主子爷的密信,里面赫然写着:我爹让我找个喜欢的,我也想试试,可找个像我娘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容燧笑得打滚,把同营房的都尉吓得直抖嗦。 今日终于再度相见,容燧到底是顾忌了太子的颜面,并没有翻旧账对顾昭展开全方位的打脸嘲笑,虽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顾昭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实在是被婚事闹得愁人,对亲如兄弟的容燧就不装深沉了,哀叹道:娶妻真难。 容燧认真地问:主子,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原本觉得,我爹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简单得很,顾昭皱眉,我从来没想过。 说到这,顾昭又哭笑不得:我爹把庄醉派给我,让他给我喜欢的眼睛鼻子拼出几幅通_缉令来。 容燧目瞪口呆:你爹真敢想。画出来了吗? 顾昭叹息道:画是画出来了,那能看?根本不像个人,像人皮没披好的鬼。 顾昭干脆把这烦心事放到一边,对容燧说: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吧。我爹是真的不高兴,淮南道那人到底怎么惹的我娘? 容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