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韩志远跪在了妇人的身旁,用手小心翼翼的抓住妇人干枯焦黑的手,强忍悲戚:“娘,儿子不孝,对不住您……” 若是他再努力些,早日考取了功名,这个时候不会还租住在八里胡同。 若是今日不留母亲一人在家,或许能早一点带着母亲逃离火海,母亲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自责、愧疚、心痛,种种情绪瞬间吞噬了韩志远的心。 少年少女都扑倒在妇人身前,泣不成声。 大夫看着叹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今日抬来的伤者极多,他事情还多得很。 “大郎……”夫人气若游丝,艰难的开了口。 韩志远拉着妇人的手,垂头悲泣,听见妇人开口立刻抬了头,眼中闪过惊喜:“娘,儿子在。” 妇人目光慈爱的望着韩志远,又看了看身侧的一双儿女。 韩志远心中惊恐,忙道:“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医治好您,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妇人艰难摇摇头:“大郎,娘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你一定要答应娘一件事……” “娘,您说……” 妇人缓缓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娘想看着你成家,不然,就是走,也走的不安稳……” “娘,您别这么说。”韩志远大恸,轻轻抚着妇人的手。 妇人摇头:“娘虽是乡野妇人,也知道要是娘一走,就耽误了你的亲事,那样,娘怎么有脸去见你爹……大郎,你一定,一定要给娘带个媳妇来,咳咳咳……” 妇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您别急,儿子答应您,答应您!”韩志远忙点头应了下来。 心中却空落落的。 他的母亲,青年丧夫,拉扯着他们兄妹四人长大,吃过的苦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好不容易他考取了功名,二弟亦谋了出路,眼看着就要享福了却遇到这样的祸事,真是老天无眼! 他又怎么忍心让母亲失望呢!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千家万户欢聚一堂,可也有一小部分人,经历了最难熬的一夜。 韩家兄妹三人就这么守着妇人到了天亮。 妇人开始发烧,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所幸像妇人这样的重伤患者,医馆会收容几日的,可眼见妇人情形,馆主还是暗示尽快把病人移走。 韩志远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医馆不是收容所,恐怕若不是看在他的身份,早就赶人了。 叮嘱弟妹照顾好母亲就出去寻找合适的住所。 可寻了好几处,得知还有个重病的老太太,主人家都摇头拒绝了。 短短一日的工夫,韩志远急得嘴里就起了火泡。 过了正月十六,官员开始上衙,韩志远亲去告假,一位交情不错的同僚得知他的难处,把西城边缘的一处民宅卖给了他。 哪怕位置偏僻,韩志远还是买不起的,东拼西凑付了三成银子,剩下的说好慢慢还。 有了落脚地,母亲虽还住在医馆有大夫照料,韩志远总算放下点心,又为另一件事奔波起来。 只是当他透露出来意,之前原本有意给他说亲的那几人,无不是岔开了话题,每拜会一人,心就凉上一分。 韩志远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他当然明白那些人的顾虑。 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冲喜呢。 且不说若是他母亲有事,就要丁忧三年,他如今不过刚刚起步,又没有家族依靠,三年以后,谁还记得他一个小小的寒门进士。 “嗳,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韩志远回神,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小心冲撞了一位年轻妇人,那横眉怒竖的男子应该是妇人的夫君。 “抱歉,在下一时走神——” 要说起来,走在东城,随便撞个人,都可能是官老爷,但老百姓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那男子见韩志远神情萎靡,衣衫皱皱的似乎几日没洗了,一看就不是有背景的样子,就起了坏心思,不依不饶道:“走神,走神就往我婆娘身上撞?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的登徒子!” 说着拎起拳头就要打人。 一辆黑漆华盖的马车经过。 里面坐得正是甄妙和温雅涵。 温雅涵听从了甄妙的建议,没有再接绣经书的活儿,而是用心绣了几样物件,要送到淘沙居去。 她是个有主意的,又当家作主惯了,想亲眼看看兄弟开的铺子,就求了甄妙带她来看看。 甄妙见这位表姐也能放下自尊求人了,倒是有几分开心,正月十六那日忙活一整日用面粉和蜜糖做了兔子灯送到六皇子府去,这才有空出来。 二人坐在马车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同时住了口。 温雅涵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