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看东西,但那人还是提了一盏灯。 他步伐稳定,白色僧袍纤尘不染,昏黄灯光下英挺慈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阵风吹过,路边青竹摇晃,红墙绿瓦的古寺里白色身影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佛子?他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正这样疑惑着,不渡忽然看了过来,定在她所在之处,微蹙眉头,音色冷清道:“谁在那里。” 很难见到他这副模样,慈悲都少了几分,竟有些……英武? 芙嫣意外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现身了。 见到她的一瞬间,不渡身上所有的冷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沉溺般的温和。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他走上前,声音变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谁。 芙嫣说:“佛子不是也没休息。”她问出心底疑惑,“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垂下眼说了一句令芙嫣觉得震惊的话。 “担心你的安危,来确认一下你是否安全,否则无法入定。”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话谁说她都觉得很正常,唯独佛子,他怎么会说? 他那样的身份和性子,怎么可能这么直白说出这样的话。 但……只是担心的话,倒也不算过于离奇,还是可以接受的,可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凌翾道君也在伽蓝殿内,我担心他再纠缠你。”他声音低了不少,“我想了很多理由,但刚才看见你时忽然发现,我可能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而已。” 芙嫣微微眨眼,许久都没说话。 他也不急,他其实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就像小时相处的那一年里,她没有安全感,很难带,他总是不厌其烦,什么事都能容她。 终于,芙嫣找回声音,却并未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冷静道:“我要去做正事,这些话有机会再说。” 她抬脚要走,不渡不曾迟疑地跟上。 “这里是伽蓝殿,我比你更熟悉。”他在她身后说,“你要去做什么,我帮你。” 芙嫣抿了抿唇:“真想帮我?” 他不曾迟疑地应声。 “不怕我是要做坏事吗。” “你不会。” 芙嫣觉得有点好笑:“我之前可是差点杀了符离,后面没杀,却也把他废了。” “那是他罪有应得。”不渡突然想解释什么,“那时我不希望你杀他,只是不希望你因那种人手染鲜血,影响修行。” “可我早晚是要手上染血的。”芙嫣回眸道,“我一直想要报仇,佛子肯定最清楚,我这双手干净不了的。” 不渡没再说话,他确实知道,也没立场劝她什么。 难道还要在她手刃仇人的时候,喊一句“不要杀人”? 其实这也没什么需要纠结的,她的仇敌是魔,不是人族,性质是不一样的。 除魔的话…… “有我在。”他一手提着灯,一手摊开展现在她面前,“你可以干净的。我可以帮你。” 芙嫣收回了视线,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这是继谢殒之后第二个愿意帮她的人。 与谢殒不同的是,这是个她在意的人。 她几次张口又几次合上,许久才说:“你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人活一世,图个安稳和得道,她都明白的。 若非深仇大恨,若非穷奇都一脚踩进人界了,谁会想着挑起争端,拼着你死我活?没有人。 战斗就意味着流血牺牲,她是注定要走向那条路的人,别人和她不一样,做不到她那种程度。 不渡不需要牵扯进来,他和人界其他修士同进退便是,无需掺和她的事。 他只要干干净净做他的佛子就好。 所以她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 “我自己可以。” 不渡还想去找她,她肯凝冰君帮他,却不肯用他。 她似乎最看重他,可有时的行为并不是那个回事。 但腰间玉牌滚烫,是元和法师召集人连夜议事。 怎么这个时候要议事?不是定好了明日早晨? 不渡不得不赶回去,在进入议事堂的时候,看见了坐在照夜宫位置上的谢殒。 他在这里,风寒溪却不在。 谢殒也看见了不渡,他扫过他便收回视线,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佛子快坐。”元和法师唤了一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