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还好,还来得及。 他那时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主动送上,随她如何惩罚,肆意虐待。 他抱着她,用身体坦白他的靠近与接受,但被她推开了。 现在……看着芙嫣身上的血,刺目的鲜红,他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他不懂情爱,又厌恶情爱,最终败于情爱。 他与他以为的孽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六界中人,生长于漫无边际的洪荒,固守着世间极致的纯洁,却失败得甚至不如六界中最世故的凡人。 他连如何被爱都做不好,更别提如何去爱人了。 他几乎所有的选择,在芙嫣这里都走向了错处。 现在芙嫣也是一样。 她选择也在将他们彼此推得更远。 谢殒瞬身至她身前,抓住她的手臂认真辨别,试图找出这不属于云净芜的蛛丝马迹,但失败了。 这就是云净芜的血。 这样多的血,他想要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对方没事都难。 他难言心中感受,头疼欲裂地半闭着眼,剧烈的情绪波动牵起咳嗽,他脸上挂着病态的胭红,紧紧抿唇:“发生了什么?” 他清潭似的眼眸蕴着深深的颓然:“为何这么做?你做之前该先来问问我。” 她这是在亲手摧毁他们在一起的微薄可能。 在他放下所有过去向她低头的前一瞬,她在向他竖起围墙。 “你要如何对我都可以……我任你所为,甘之如饴。”谢殒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尽,面如死灰道,“将外人牵扯进来,你要我怎么才好。” 他的反应让芙嫣觉得可笑极了。 “是我将她牵扯进来的吗?”她指着他,“是你啊谢殒,她是来找你的,若不是你给她这样的权利和机会,这后面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我连认识她的可能性都没有。” 谢殒站在原地,面色苍白道:“对。”他认可了,“你说得对,这都怪我。” 全都是他的错。一步错步步错,是他的错,与芙嫣无关。 她杀云净芜也不是她的本意,是因为他,一切由他而起,是他害了芙嫣。 谢殒一扬袖,阵法骤然解除,芙嫣只觉束缚神魂的契约消散,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他果然已经全都恢复了,哪怕她拿神魂加注在阵法中,他也可以轻易解除。 金红色的结界在十重天逐渐消失,谢殒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你先回寝殿,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芙嫣冷淡地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谢殒看着她,将声音放得更缓,哄她般说:“回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过问。” “你要做什么。”芙嫣皱起眉。 “我会亲自去找霜晨月。” 芙嫣闻言愣了一下,啼笑皆非道:“……我告诉你我杀了云净芜,你这是想去替我……顶罪?” “不是顶罪。”谢殒扳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重重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一切因我而起,自该由我结束,不存在什么顶嘴。” “够了。”芙嫣挣开他,忍无可忍,“你打心底里就觉得我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对吗?” 谢殒一怔。 “你就一点都没想过,我不会杀她吗。”芙嫣的神色冷到了极致,“我那么说,你就信了?” 她自嘲笑道:“……谢殒,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对吧,所以我那么说了,你就当一切是真的,就当我是真的会做出那种滥下杀手之事的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谢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没事。” 芙嫣笑起来:“当然,她当然没事,虽然受了伤,但至少还活得好好的,现在大约在一重天疗伤吧?她爱你那些话倒是真的,一点都没骗你。她爱你爱到强闯阵法溅了我一身血,爱你爱到不自量力和我动手,只因我囚禁了你,强迫了你。” 谢殒修长的手轻颤着靠近芙嫣,被她毫不留情地躲开。 “别碰我。”她厌恶道,“如今想来,可笑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她盯着他:“这是我第二次跟你提起杀了云净芜。第一次你就当我说真的,说有你在我杀不了她。你还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啊。” 芙嫣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我也跟银拂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便知我不会真的那么做,可你两次都信了。看来自始至终,我在你心里都是那样的人。” “你从来没有哪怕一刹真正了解过我。” “……芙嫣。”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