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温没有出去, 兰兰也全程没有撒手,她们就沉默着站在屋里,听外面发生的一切。 屋里没开灯,昏暗一片, 让人整个情绪都不由自主往下沉。 沉进没有尽头的深渊。 郁温不知道对方是谁, 只是从对方癫狂的表现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个疯女人, 她可能是不修边幅的, 五官面孔也因为常年暴躁的情绪印满了刻薄的痕迹,她应该不胖, 或许比普通人瘦一些,因为她没办法好好地进食入眠。 “你要我说多少遍?你难道要我死吗?我可以死!我可以!”她大声地喊,喊完以后嗓子忽然哑掉一般,在大口大口的粗重喘气中,她声音忽然卑微下来, 她的态度变成了乞求,她喊步西岸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喊,她求他, “你救救他, 好不好,步西岸, 他也是你弟弟不是吗?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就算是你妈妈在世……” 一句话触到了步西岸的雷区。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一句:“你也配提她?” 女人先是安静了一瞬, 随后笑了,笑得悲苦又苍凉, 带着浓浓的自嘲, 她说:“怎么了?兰兰难道不是在好好地活着吗?现在一年又一年躺在床上的是我儿子!兰兰哪里不好?她哪里不好?你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兰兰很可怜吗!我告诉你!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但凡她能跟步澜庭沾上一点关系!你以为她还能安安生生长那么大吗!” 说到最后, 她几乎要吼破了嗓子。 每一句话,都无比清晰又响亮地传进屋里。 可郁温怀里的兰兰这会儿却无比安静,她就趴在自己怀里,所以郁温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平静的心跳,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好像,这些伴随她长大。 胸腔的不安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拉扯的心疼,慢慢地,郁温原本放在兰兰后背的手,捂住了兰兰的耳朵。 她一只手还抱着兰兰,所以并没有办法完全捂住兰兰的两只耳朵,而且她知道,这些话,也许兰兰早就听了无数遍。 可她还是想,想为兰兰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捂住一只耳朵。 那门外的步西岸呢? 他该怎么办。 郁温皱了皱眉,感觉心脏被撕扯得更疼,她其实是一个局外人,甚至连画面都看不到,可这些声音,已经足以让她与局内人高度共情。 因为她的心在步西岸身上。 她不仅承受着和他同样的痛苦,还附加了对他的心疼。 她没忍住,眼眶溢出滚烫,高温似乎快要灼伤瞳仁,她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然后听到步西岸说:“如果你想他以后治疗环境安稳,就滚。” 脚步声响起。 “你要什么!”女人再次喊,她试探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是在屋里,郁温也能感受到,她在尽量地平静自己的情绪,她重复,“你想要什么?” “房子?还是大学,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 但是步西岸说:“我要你,现在就滚。” 话音刚落,门外似乎传来更大的动静,郁温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乱糟糟的,其中夹杂着女人渐渐远去的骂声:“步西岸!步西岸你这辈子都别想好!你想想多少生命因为你死!你想想!” “步西岸!步西岸!” …… 声音消失了。 像一场大戏落幕。 可是没有演员依次登台谢幕,门缝里,郁温只看到步西岸走了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手臂上凸起的青筋脉络彰显着他隐忍的情绪。 他是唯一的主角。 生活永远没有结局,他还在未知的剧本里挣扎。 吱呀—— 门开了。 狭窄的门缝一瞬敞开,午后的光明艳刺目,照得郁温眼痛,她快速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朝步西岸僵硬地扯了扯唇说:“兰兰好像吓到了。” 步西岸眼眸平静地看着她,光跃过她的头顶,直直地照在她的身后,可是她整个人却仿佛覆了一层阴影。 像踏进了彩色剧照里唯一黑白的区域。 而这一切,是因为他。 因为他在她面前。 因为他挡住了光。 垂在一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步西岸没有跟郁温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她,只轻描淡写掠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