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汋抬手一拂,留影飞速地倒退, 然后定住不动, 停在了少女刺出第一剑时, 谢汋指着她的眼睛:“你看这眼神。” 夏侯俨身为掌门事务繁忙,当初与冷嫣来往不多,哪里还记得她的神情,只依稀记得那孩子看人时总是怯怯的,带着点羞赧的笑意,仿佛总是抱着歉意。 他摇摇头:“看不出哪里像。” 谢汋道:“我曾教过她一招剑法。” 夏侯俨轻斥:“胡闹!” 谢汋不理会他,接着说下去:“那时候师兄不让她学剑,我有一次练剑时发现她悄悄躲在树后偷看,像只兔子似的,我觉着好玩,便问她要不要试试。她那时候刚来不久,面黄肌瘦的,手脚细得像麻秆,连剑都拿不动,只能两只手握着,不过一拿起剑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副畏缩的样子就不见了,挥起剑来还有模有样的,我觉着有趣,大发慈悲教了她一招,正是这招山风蛊。” 他顿了顿,眼中闪动着欣然的光,半真半假道:“难道是嫣儿想我们,转世投胎又回来找我们了?” 夏侯俨拍案而起:“再满口胡言乱语,自去执法堂领戒鞭!” 谢汋向后闲闲地一靠,笑道:“我说笑罢了,师兄怎么也和那些老家伙一样,一提起嫣儿就一惊一乍的。” 夏侯俨叫他笑得心头一阵微颤。 当初谢氏满门被魔修屠戮,师娘把谢爻和谢汋救下带回宗门时,谢汋只有六岁,满身的血,是他母亲的血——听说他母亲身中八十多刀,始终牢牢将他护在阵中。 可那孩子却挽着堂兄谢爻的手,靠在他身上冲他们笑,他甚至还看见他偷偷舔嘴边干涸的血迹。那时他便无端感到这孩子身上有某种叫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后来谢爻显露出众天赋,被指为下一任昆仑君,郗掌门将他带去清涵崖着重培养,照顾谢汋便成了他这师兄的责任,谢汋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可以放心地用他,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像一团黑影,在他体内越长越大,若非他多次探查他经脉灵府,反复确认他体内没有一丝魔气,简直以为那些魔修在他身体里种下了什么。 或许有人天生就长了一颗没有良知、没有人性的魔心吧,夏侯俨时常这么想。 他捏了捏眉心:“明知道提起这些事令人不快,为什么还总是故意提起?” 谢汋道:“我就是喜欢看他们那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都看不腻。” 夏侯俨一脸疲惫:“便是不在乎那几个老的,你总是旧事重提,不是徒增小师妹的烦扰?” 谢汋却满不在乎:“师兄,你们都把小师妹看得太柔弱了,她的心肠可比你们想的强韧多了。” 夏侯俨有些闹不明白他对郗子兰的态度,他一度暗暗以为谢汋心属郗子兰,可有时候又觉他待郗子兰也只是面上的温柔,骨子里对她与对旁人没什么两样。 正思忖着,谢汋又道:“无论如何,这药鼎若是能通过明日的终选,我便收她做徒弟玩玩。那时候看堂兄有嫣儿,我可眼馋了。” 夏侯俨知道他不听劝,只得道:“你玩心别太重,别忘记正事。” 谢汋道:“师兄放心,我有分寸,凌虚派那姓宋的还没给师兄说法么?” 夏侯俨冷笑了一声:“先前一味推脱、拖延,昨日我叫人传信过去,干脆石沉大海了。” 谢汋道:“果然蹊跷,我去凌州走一趟便是,正好这几日闲来无事,去领略一下凌州海市的富庶繁华。” …… 冷耀祖得知自己被革去郗子兰入室弟子的身份,顿时如坠冰窟,虽然名义上还是内门弟子,但没人会接手个弃徒,与逐出内门没多大区别。 他对那传信的仙侍道:“我要见师尊,除非师尊面对面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信!” 仙侍道:“仙君还是离去吧,元君玉体不适,服了药已经歇下了。” 冷耀祖道:“我不信,让我进去见师尊!” 说着便起身往台阶上跑,仙侍想拦他,被他一拂袖便甩在一旁。 冷耀祖忍着痛爬上玉阶,忽有一股劲风吹来,将他整个人掀下台阶。 他来不及反应,顺着玉阶滚落下去,跌倒在地,只觉浑身的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