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嗯”了一声。 相处有日,若木知道同这凡人置气就是自讨没趣,他抬手摸了摸狐裘柔软的出锋,自己将气消去一些,硬梆梆地问道:“你要离朱草的种子做什么?” 冷嫣道:“种。” 若木道:“你种不出来的。” 他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接着道:“你体内全是死气,那离朱草本就难活,沾一丝死气就会枯萎。” 冷嫣道:“我知道。” 若木道:“明知道种不活还种,那草又没什么好看。” 冷嫣道:“我想试试。” 明知做不到的事非要去做,或许这就是人。 人的许多想法,树是无法理解的。若木道:“本座懒得管你。”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分,花灯映得水面波光粼粼,犹如星子摇落在河中。 凌州城位于清微界东部洲的西端,坐拥东西部洲最大的港口。这里的市坊不但是整个清微界最繁华的市集,而且是远离陆地,完全漂浮在水上,数千艘大大小小的楼船首尾相连,便成了一行行店肆。 船与船之间有的以铁锁相系,有的以虹桥相连,常常是走着走着,就从这一艘的甲板走到了另一艘的飞庐上。 冷嫣站在皮货店外的甲板上放眼望去,只见舳舻千里,桥灯点点,哪里分得清横街竖街。 她冷峭如刀锋的眼睛里难得露出些许茫然无措,几乎像一个刚刚离开家乡,初次见识到繁华世界的深山少女。 若木无意间瞥见,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她生前十年在重玄山中,死后便去了归墟,这的确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祂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抿了抿唇道:“不认得路了吧?” 冷嫣的脸上似乎有羞赧一闪而过,不过只是一瞬间,几乎让人疑心自己看错了。 她狐疑地看着若木:“你认得?” “这是自然,这世上没有本座不知道的事,”他骄傲地挑了挑下颌,“你跟着本座走就是。” 冷嫣自小不擅长分辨东西南北,初到重玄时在招摇宫都时常迷路,虽然对若木将信将疑,也只能跟着他走。 两人在无数船只、铁锁和虹桥间穿行了近一个时辰,仍然没有找到那家卖种子的店。 冷嫣道:“时候不早了,找家客馆歇息吧。” 若木挑眉道:“你以为本座迷路了?本座只是……想逛逛。” 冷嫣点点头:“哦。” 两人几乎把整个凌州市坊转了几遍,才找到那家店的招牌。 千年来一次次的冥妖潮不断侵蚀地脉,阴煞雾遍布东西部洲,除了九大宗门和依附它们的小门派之外,灵花灵草已无法生长,有这闲情逸致的人也越来越少。 店中门可罗雀,除了他们以外,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若木瞧不上自己以外的一切草木,又见那店堂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暗淡,便懒得进去,催促冷嫣道:“你快去快回。” 冷嫣点点头,一个人走进店堂里。 店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客人进来也不殷勤招呼。 冷嫣道:“可有离朱草种子?” 店主人懒懒地抬抬手:“敝店有的都在架子上,要什么劳驾自己找,架子上没有的老夫也拿不出来。” 不算宽敞的店铺几乎被货架占满,各种匣子、布袋横七竖八地堆在货架上。 冷嫣找了好一会儿,方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只积满尘土的木匣子,象牙签子上的字迹已模糊,依稀能分辨出“离朱草”三个字。 冷嫣正要伸手去拿,却有一只手从旁伸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师妹,你要的离朱草找到了。” 冷嫣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