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临走前他的视线又在若梨脸上停顿片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须。 随身的荷包里还有十几两碎银,她几乎都给了叶神医做诊金,剩下的二两银子给了收留他们的孙姨一家,请他们帮忙去镇上买两件成衣。 回来后,孙岚将一直托着下巴,视线在两人身上轮着打转的女儿赶出小房间,接着看向环抱着肩膀,蜷坐在角落的若梨,心疼地道:“姑娘,我烧了些热水,你快来洗洗吧,仔细着凉。” 说完,她又看了眼上半身缠绕着白布条,面色苍白,仍然昏迷的少年。 重伤至此,还能支撑着走到村落,实是厉害。 凑巧叶神医仍在村子里,他也算个有运之人。 “谢谢……” 若梨的声音还是哑的,虚弱无力,她在孙岚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净房,褪尽衣衫坐到木桶里,将身上的泥污都洗了干净。 穿着干净的棉布裙出来后,她便准备直接回房,却听孙岚的女儿李月儿一声惊呼,接着自己的腰侧便多了双温热的小手。 “你真好看……” 她又捏又揉,单纯又痴迷。 身心疲惫的若梨一时有些懵然,傻傻地站着,任由她摸。 将染血的脏衣服抱出来,准备照若梨的话点把火烧了的孙岚见到这场景,不停摇头,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奈。 末了,她腾出只手捏女儿的耳朵,又指了指地上那些染满鲜血的棉布条和脏衣,低声道:“快去收起来,跟娘一块出去烧。” 这些都是裴屿舟的。 “哦……” 乖乖地点头,李月儿临走前又瞧了若梨片刻,大眼睛里仍是清澈的喜爱。 原来她洗干净竟然这么好看,不过也是,毕竟她哥哥生得那么俊。 只是兄妹二人看着怎么没有半点相像? 有些疑惑的李月儿又瞧了眼在院门口玩泥巴,捉蚯蚓的弟弟李永诚,很快就别过脸,嘟了嘟嘴。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和亲弟弟长得确实有几分像的。 …… 黄昏时分,夜幕降临前夕,裴屿舟醒了过来。 望着头顶陈旧的泥瓦,他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便被胸口仍存的闷痛给拽回过神。 余光之中,若梨正趴在床畔。 凝着她苍白疲惫的小脸,裴屿舟忍不住抬起太久没动,酸僵不已的手臂,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呼吸有些发紧,喉间作痛。 虽知她并不脆弱,可若还能坚持,他绝对不会合眼。 他舍不得,更放不下。 感觉到他的动作,睡得并不沉的若梨撑起眼帘,慢慢坐直了身。 “你醒了?” 她放在床边的手握得很紧,即使努力克制,声音里还是有一丝哽咽的颤意。 “嗯。” 看着她噙满泪水的大眼睛,裴屿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试图咽下些苦涩,半晌,深觉徒劳的他开了口:“抱一下。” 说罢,他也不顾疼痛,缓缓平展开双臂。 拼命摇头,泪水落下前夕若梨背过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裴屿舟本能地要去追,胸口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血腥翻涌上来,自唇齿间溢出。 他狼狈地躺了回去,咳嗽不止。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孙岚一见这情形,赶忙让丈夫李柱去将叶神医请过来。 蹲在院里的若梨想回去,可她刚起身,便又蹲了下来,咬紧牙关,无声地哭着。 她弄不清自己为何如此,更无法面对裴屿舟。 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 他不会死了。 她不怕了。 叶神医进来的时候,便见两个小姑娘并排蹲在地上,一个在哭,一个在看。 即将走过去前,他还是停下脚步,说了句:“你再哭下去,那眼睛就真没救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正在屋里,压抑着痛楚的裴屿舟。 失望太多,更没想到转机会来得如此突然,他甚至止住了咳,呆呆地望着屋顶,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坠个崖竟就遇到位神医,不仅捡回了命,甚至若梨的眼睛也有救了。 他好像看到,有块金灿灿的馅饼正从天上掉下来…… “神医说你有救,那你的眼睛就一定能重新看见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