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忧虑更甚,若梨忍不住看向味道传来的方向,双手轻轻揪着衣裙,不安地问:“你,你杀人了吗?” 彼时裴屿舟刚拉开门,半个身子还没完全探进去,闻言他又钻出来,声音低沉,似乎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受伤了?” 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问,若梨眨了眨眼睛,神色有过片刻的茫然,继而又偏过脸,试着躲过他强烈的目光追索。 唇瓣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她想说什么,最后又垂下眼帘,沉默以对。 受不受伤她都看不见,他愿意说便说,不愿就当作不知。 明知帮不上,却还要傻傻地关心,是以前还将他当作哥哥的自己会做的。 以后他的身边也不会缺少这些殷勤备至的关怀,不差她一个。 小脸上漠然抵触的神色几乎将她的心思都表现得明明白白,裴屿舟冷笑了一声,狠狠移开视线,进了马车。 两只手握得死紧,又在听到蚊子的声音后猛地伸出,“啪啪”的拍击声异常响亮。 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装死的阿七在寒风中可怜地哆嗦,忍不住用手堵上了耳朵。 这一路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这样的折磨。 以前程姑娘性子软糯,望着世子的眼神柔得像水,从不与他作对,如今却像变了个人。 真是造孽。 站在车旁的若梨听着里面的响动,动也未动,只长睫多颤了两下。 动静闹得不小,但裴屿舟也就发现了两只肚里空空的小蚊子,车身上也没检查到任何漏洞。 按理说香囊便能防住它们,至多“嗡”的烦些,却咬不着若梨。 出来后,裴屿舟先倒了些水将手洗干净,接着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直到将最后些许水迹都抹干净,他方才绕到若梨面前,俯视着她,语气惹人心烦:“都打完了,还不上去睡?” 紧了紧牙关,若梨心口涌上一阵无名火。 她猝然抬起头,没有聚焦的大眼睛似乎都因着怒意亮了几分,神色倔强:“我想沐浴。” 难得见她这般甩脾气,裴屿舟积压的情绪反倒淡了不少,眼底多了分兴致。 他仰头喝了两口水,慵懒开口:“荒郊野岭哪来的地方沐浴?先忍着。” “已经好几日了,你和阿七都是男子无所谓的,我又不行。” 听着他不以为意的话,若梨心口闷得厉害,憋得慌,怒火都化作了抑制不住的委屈。 她跟着两个什么都不懂,也不能说的男人,晚间都只能烧些热水,独自躲在车里清洗,实在难受。 换下来的贴身衣物全堆在包里,无法拿出来洗干净晾晒,眼看着就要没新的更换。 更何况如今虽已入秋,天气却仍是闷热,无论从何处考虑,她都坚持不下去了。 在车里辗转发侧许久,最后出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 垂下眼帘,若梨牙关紧闭,克制着心底难以言说的酸楚情绪,筹措着语言,想让裴屿舟领悟到一点深层意思。 只是不等她想好,他温热的呼吸便喷洒在她细白的脖颈旁。 裴屿舟轻轻吸气,闻到的仍是淡淡的少女幽香,不过没有往日那般明显诱人。 眼神微暗,在气息有所改变,被她发觉前,他又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抬手便揉她的后脑勺,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再有五日就到启平县,那时你——” 话未说完,柔滑触感便从指尖流失。 在情绪崩溃之前,若梨转身,也不再顾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少年的眸光有片刻的僵滞。 半晌,他收回空了的手,余光寒刀般划过不远处拨弄着篝火,悄悄看他们这边的阿七。 对方吓得一个哆嗦,立马拢着衣襟原地倒下,装死。 “程若梨你究竟怎么了?” 盯着紧闭的车门,裴屿舟耐着性子,压低声音问。 真只是没法沐浴她应该不至于这样。 半晌没得到答复,心不定,一时没留意到里面动静的少年索性抬手将车门拉开。 只是当看到抱膝蜷缩在角落,哭得一抽一抽的若梨时,他所有的话都接二连三地撞在嗓子眼猝然竖起的一堵无形屏障上,没蹦出半个字。 但有些疼。 摸了摸后脑勺,裴屿舟保持着单脚蹬车辙,另一脚踩地的姿势,进退两难。 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 不就沐个浴,何必要让她忍。 一个晚上的功夫,那群杀手不至于这么快。 “明天我们就去前面的小镇落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