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屿舟不耐烦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仍在艰难喘气的少女彻底放弃了靠近他,将鞭子归还的念头。 可裴屿舟虎视眈眈的,她不敢将东西随便搁在地上,便只得单手抱着,另一只手试探着伸出,挪向面前于她言十分庞大健壮的骏马,白腻的手指带着颤意。 数年前西域进贡了五匹极为珍贵的汗血宝马,陛下赏赐给国公府两匹,一公一母,后在精心照料下又诞下这匹追日。 少时,裴屿舟用了近半年才将它完全驯服。 追日如今也只听他的。 眼尾微扬,裴屿舟的瞳孔里跳动起一丝诡异又危险的兴奋光芒。 在若梨的手缓缓覆上追日的背,神色终于有所放松的一刹,少年吹了声口哨。 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碎了这片静谧,追日兴奋地迎合起来,猛地扬起前蹄,虚空踏着,头也高高抬起,发出了激烈的嘶鸣。 这一切都发生在若梨刚有所松懈之际,她惊叫一声,本就发软的双腿打了架,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两只白嫩的掌心擦破大片,鲜血渗出,尾椎骨亦是在剧烈抽疼。 可她最受不住的是耳畔爽朗又张狂的笑声。 她痛极了,他却仿佛乐到了心坎里。 凌厉的余光划过偷偷张望他们,对若梨指指点点的过路百姓,少年终是敛住了笑。 他极是潇洒地弯腰,将若梨惊慌间丢掉的马鞭攥进手里,慢条斯理地卷着,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发丝凌乱,无声落泪的人儿。 冰冷粗硬的鞭身抵住她白皙瘦弱的下颚,迫使她抬头,裴屿舟俯身靠近,灼热气息扑面,伴着若梨熟悉又惧怕的沁雅沉香。 他俊脸上的笑容异常刺目,姿态纨绔又凶恶。 “程若梨,这就哭了?先前提亲的胆子哪去了?” 若梨咬着牙,只喉间偶尔溢出微弱的哽咽,她说不出话,也不能说,可又不甘心由着他一叶障目,这般误会下去。 唇齿间不知何时有了血腥,在裴屿舟离开前夕,她抬起尤在颤抖的手,用所剩无多的力气努力扯住他无一丝褶皱,华贵不已的锦衣。 纵使如此,衣服擦过掌心的伤口还是带来了细细密密的刺痛。 若梨氤氲着水雾的眼中没有其它情绪,只有一个他,将里面占得满满的。 裴屿舟皱着眉,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他别过脸直接抽.出了袖子。 而若梨也疼得落下了泪,她仍倔强地摇了三次头,不快,却也不慢。 “我没有......”她无声地祈求着,不愿放弃一丝能唤醒他的可能。 阳光流转,少女美眸中萦绕的雾气多了光泽,丝许坚定挣扎而出,而裴屿舟竟也鬼使神差地又盯着她看了半天。 不过若梨的眼眶越来越红,神色似乎又变成了他熟悉的柔弱可怜,少年心下不定,索性也不再看她,扯着嗓子凶巴巴地道:“少用这种眼神看本世子,别指望我对你怜香惜玉!” “走回去,给你一个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男主只有十七岁,但他已经是个失去脑子的成熟狗了(可以接受毒打了) 第3章 困芳华 锦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裴屿舟撩开袍角,翻身上马。 阳光下,他桀骜又张扬,不可一世。 二人之间的羁绊被若梨奉为珍宝,于他而言大抵是再寻常不过的施舍,随时可以丢弃。 甩开马鞭,裴屿舟坐下的骏马像一支离弦的箭,飞驰而出,只留下带着火星的疾风。 刮在脸上时,又热又疼。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见少年离开便又聚了起来,交头接耳,对若梨指指点点,女人脸上多是鄙夷,而男人们的龌龊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若梨已经不记得上次出公主府是什么时候,自然也招架不住这些纷杂不善的目光。 她觉得难堪,可因为摔得很重,努力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反而让人看尽了狼狈。 在地上多坐片刻,攒下些力气后,若梨忍着疼一口气站了起来,拖着虚软的步子往公主府大门去。 若裴屿舟真的想让她走回去便不会先一步离开。 用手背轻轻抹去脸上的泪,若梨一步一个台阶,终于挪到了府门口。 “姑娘,世子请您回国公府。” 还不曾到门槛处,守门的府卫便拦在了她面前,一字一句,冷冰冰地道。 忍下心口涌个不停的酸涩,若梨看向对面那个目不斜视,一言不发的府卫。 不久前他的母亲生了急病,告假回家未得应允,求到了含霜姑姑面前,若梨思及生母,便为他求了情。 虽从未想过让他报答,可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的,只是我想先回去换身衣裳,拿一顶帷帽……” 咽下喉间这阵哽咽,尽管知道进府的希望渺茫,可若梨还是没有死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