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有预感,她一定能成功离开。 聂衡之虽是定国公世子金吾卫将位高权重,可他到底还不是定国公府的主人。他猝不及防地毒杀了李氏,触碰到了定国公的底线,定国公必不能再容忍他。 这一次,季初心中存了念头,连贴身婢女双青都未告诉。 她只是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夜间难以入眠,吩咐双青寻大夫开些安神可入眠的药。 双青看到夫人微微泛白的脸色以及眼底的青色不疑有他,急冲冲地去办了,不多时就带回了能使人安眠的药。 夜里,季初看着手中褐色的药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季父季母都是品行端正性格阔达的人,在他们的教诲下她从未做过违背道义的事情。 可眼下如果聂衡之执意拦她……若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那她也只好做一次不择手段的小人。 收起药丸,季初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她梦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自己的父母,贴身婢女单红还有曾经的夫君聂衡之。一会儿是父母言笑晏晏地教导她,一会儿是圆脸的婢女脸蛋红红地朝她福身,一会儿又是聂衡之亲密地抱着她撒手不放……睡梦中季初的眉眼舒展,唇角也若有若无地带了些笑意。 可转头一切骤然都改变了,父母突然病死紧闭着眼脸色青白地躺在阴森的棺椁里面;圆脸的婢女形如枯槁直勾勾盯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不能怪奴婢,奴婢没有勾引世子;最后是高高在上的聂世子躺在一片血污之中如同鬼魅恶狠狠地拽着她要她一起下地狱…… 季初猛然惊醒,拥着锦被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冒着冷汗,手脚也都冷冰冰的仿佛浸了冰水。 梦中聂衡之拽着她堕入地狱那个疯狂的眼神让季初心悸也让她恐慌。因为如今的聂衡之真的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先前他讨好她没有得到回应转头就虐杀了稳婆李氏等人,说是在报仇何尝不是在发泄。 白日他们那般,聂衡之会做些什么?鬼使神差地,季初松散着乌黑的头发披着袄衣踏出了床帐,她没有惊动守在外间睡的香甜的双青,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鸣翠阁外原本辛嬷嬷安排了许多婢女婆子守着,可能是怕季初偷偷离开,不过这些时日聂衡之有意讨好她,两人表面上相处融洽,辛嬷嬷就识趣地撤了人。 她静悄悄地走出鸣翠阁,清冷的夜中很安静,守夜的婆子直到她走近正房才发现她,惊得不行。 不过在听闻夫人淡淡说起不放心世子,她们对视了一眼放下了心,笑眯眯地打开门请夫人进去。 世子和夫人总算和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夫人还是割舍不下世子,东院要恢复以往的祥和了,真好啊。 事实上,季初进了门后就有些后悔了,只不过是一个噩梦,她这样半夜衣衫不整地进聂衡之的房间,明日指不定要被人误会。 等一下,交代那些婆子不要将事情说出去好了。 不过,来都来了,季初不看上一眼是不放心的,梦中聂衡之那个漆黑的眼神实在惊得她心神发颤。 屋中很静,只点了一只蜡烛,光线暗暗的。季初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转过了屏风看向拔步床,只一眼她如同被雷击一般僵死在了原地,身上披着的袄衣簌簌落在地上。 血!地上和拔步床上全部是血! 浓郁暗红的血液从拔步床上流下来,染湿了床帐染湿了地面,也染红了季初的眼睛。 袄衣落地的小小声响瞒不过感知敏锐的男子,聂衡之面无表情地扯下床帐,阴森森地朝着屏风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惊惶干净的眼睛。 是季初!一股细小的喜悦在心中滋生,聂衡之的理智慢慢地恢复过来。 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被扔在了床榻深处,他抿着苍白的薄唇,紧紧地盯着衣衫单薄瘦肩纤腰的女子,眼中闪着火焰。 “伤口又裂开了而已,你来做什么?”他的话轻描淡写,眼神却越来越灼热滚烫,里面还有掩都掩不住的期冀。 深夜,孤男寡女。季初偷偷摸摸来看他是不是解开了心结,是不是要回心转意了? 真的是伤口裂开吗?季初注视着那些汩汩的鲜血,只觉得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心脏,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不是傻子,揭穿李氏那日男子走的稳稳的,面色红润眼睛明亮,她也试探了他的伤势。紧接着只过了一夜,他的伤口突然裂开了,她又有些失望但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却借着李氏的死不要大夫。 伤势明明在好转,如今他说伤口又裂开了。 季初已经明白了他的小把戏,心中怒不可遏,堂堂定国公世子,居然自残!他将仲北辛嬷嬷卫长意等人的担忧置于何地,他不珍惜身体又何必让她照料?! 季初想骂他,可很快她又悲哀地想通一个可能,聂衡之自伤是为了不让她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