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重重哼一声,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到一个侍女,撅着嘴起身照做。 她第一天来,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归属感,更没有她将在此长居的意识。从入城到现在,一直是做客的心思,而不是暂居的想法。 做客,是飘零四方的孤寂,但暂居,却是不得不安稳度日的认命。从做客的心思转到暂居的心思,往往只需一瞬间。 宝鸾的心,此刻正被迫感受这一瞬间的转变。 绿釉四方矮足大陶柜里,男子的里衣外袍,腰带金环,玉冠发簪,一一摆放整齐。一年四季的衣裳佩饰,应有尽有。 他的衣物出现在她这里,不是一件二件,而是一衣柜。这是情人或丈夫才有的待遇。 宝鸾看看柜里的衣物,再看看房中摆设,这是她的房,不是吗? 再一看其他衣橱几柜,全是她的衣物首饰。这确实是为她而设的寝房。 除了陶柜里男子的衣物与女儿家的闺房格格不入外,这个地方,金玉华饰,样样精致,再挑衅的人也说不出不好。 宝鸾愕然一下,明白过来,气得满脸通红。将陶柜里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看,全是家常所穿的样式。不是皇子王爷燕居的服饰,而是寻常百姓家所穿的衣物。 这就更恼火。 “小善!”班哥在里面催,“怎么还不拿衣服来?是要我光着出来吗?” “就来了。”宝鸾怕他真的恬不知耻,随手挑拣一身衣服立刻送过去。 班哥换上衣服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没用巾帕擦,喊宝鸾:“小善,替我擦擦。” 宝鸾坐着不动。 班哥看过去,地上全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物,像是被人丢在地上不想要。 班哥认出那是他的衣物,面色微沉:“拣起来,放回去。” 宝鸾别过头,没好气道:“不要。这是我的房,只放我的东西。” 班哥凛然,不容拒绝:“放回去。” 宝鸾轻轻咬牙:“不要。” 班哥脸绷得如冰山,拿两个黑眼珠子定定地盯她,宝鸾只装看不见,两只手抄怀里,撮嘴瞪眼。 你要骂我,还是打我?她心酸地想,你怎能这样?怎么出了长安,一切都变了? 须臾,班哥放下擦头的巾帕,顶着湿漉漉的水汽,自己拾起丢了一地的衣物,拍拍灰,一件件叠起来,重新收拾好。 “不要。”宝鸾挡在陶柜前,不让他将衣服放回去。 班哥绕开她,打开另一个柜门,专门放宝鸾冬□□物的柜子,一股脑将自己的衣物全塞进去。 两人的衣物混在一起,更加不像话。 宝鸾伸手去夺,被班哥一只手擒住,她往他身上又拍又打,丝毫未能撼动半分,他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只是几件衣物。”他叹口气,单手搂着她的腰往上一提,携她从衣柜前走开。 宝鸾失魂落魄难为情,闹腾的力气已经全部使完,雪白的贝齿在粉唇上咬出浅浅牙印,她恶狠狠地,像是要吓退谁:“我要告诉阿耶。” 班哥微笑:“小善,看看四周。” 看看这是哪,这是陇右,不是长安,你在我准备的公主府里。 宝鸾呼地一下瞪过去,像是被人戳中痛脚:“我会回去的!” 班哥莞尔:“当然,我回去的时候,你自然会回去。” “是你做了什么对不对?”宝鸾突然迸出泪来,委屈地抓住他头发:“不是阿耶不要我,是你左右了他的心思,对吗?”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