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不接话,她还是觉得班哥不懂,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专心手上的活计,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外面林间草地上的虫鸣声。 班哥不便呆坐,随便拿起案边一本书,书皮是《春秋左氏传》。男女习文看书,书目大多一致。只不过男子念书能致仕经济,女子念书却只能掌居家之事。 自古男尊女卑,自汉朝起加固,其后延续几千年,大体未变。今人之进步,是前人不可想象的幸福。本朝,虽讲究女子有才,以能诗会文,通古博今为荣,贞操观念也没有深入人心,但阴阳理论处处皆有。比如皇后干政,做出再多的政绩,也不会有人称赞她能干。 宝鸾绣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拿过班哥手里的书,看清里面的内容,立马客气地还回去。班哥不明所以睨她一眼,宝鸾眉眼堆笑,有讨好的意味。 两个人仍是一句话没有,班哥时不时从书里抬眼,往宝鸾那边看一看。宝鸾知道班哥没有发现她用正经书书皮伪装的话本,心里松口气。那是她在街上乱买的一本书,从来没去过的书坊,秋狩带出来翻看,才知道是她不能看的书。 里面淫曲艳词,没有一句正经话。原本打算秋狩路上拿来解闷,知道不是自己能看的书后,打算找机会烧了。 昨晚忘记烧,今晚她一定烧! 宝鸾不自在地往班哥面上瞅瞅,还好他是随手拿的最上面那本,要是往下面多数几本再拿,她就惨了。 被人知道看那种书,严重程度不亚于上次李云霄带她去逛男色坊。 宝鸾偷瞥,班哥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他顺着她不安的目光,在书案上扫了扫。宝鸾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差喊出声。 难道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班哥放下书,伸手拿起第二本。 宝鸾提心吊胆,紧张万分。 “原来你这也有,我最近正好也在看这个。”第二本是《成侯易记》,万幸,不是伪装披皮的话本。 宝鸾尽可量笑得自然些:“这个我看完了,已经能诵,你要看,拿回去看吧。” “这就能诵了?”班哥随便翻开一篇,让宝鸾诵几句。 宝鸾朗朗而诵,声音清脆如断玉,听得班哥心旷神怡。他忍笑欣赏宝鸾装相的样子,心中已猜到几分。 “还有些什么书?”他也装相起来,一本正经,作势就要往下面翻。 宝鸾跳起来,将书全抱到怀里,怕他来抢,干脆用裙子遮挡:“不……不给你看了。”结结巴巴,做贼心虚,偏要装出有理的模样:“我还没看完的书,不想给人看,这些书你也有,看你自己的吧。” 班哥佯装伤心:“碰一碰都不许吗?往日你来我殿里,我屋中的东西,别说是书,就是我心爱的物件,从没有不给你碰的。” 宝鸾自知理亏,但没有办法,摇头不语,嘴唇紧紧抿着。 班哥趁势讨要东西:“书不给碰,那再给我做个荷包吧。” 宝鸾只得答应:“好吧,给你做一个绣秋菊满园的荷包。” 班哥这会子心疼上来,柔情款款:“不必绣满园,绣上两三朵□□,添上一只粉蝶便足够了。” 既然要做,宝鸾当然不会敷衍了事,她坚持道:“做了不好,你戴出去,丢人的是我。” “都随你,我不急着用,你闲来无事绣上几针,不要将眼睛眍了。”班哥扶起宝鸾,知道她要整理那堆“不能碰”的书,知趣背过身,腾出空间让宝鸾藏书,走到前面和傅姆说话。 他神情肃然,声音里透出几分锋利:“公主身边携的物件,书也好,玩意也好,都要上心检查才是。” 宝鸾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首当其冲要问罪的,便是身边的宫人。傅姆是头一个。 过去没有人过问的事,现在有了他,该敲打的自然要敲打。 班哥对傅姆看不上眼,他认为宝鸾身边该有修养更好的傅姆。这是他入皇宫后,熟知宫里一切事后,得出的结论。 傅姆果然诚惶诚恐,她一听就知道宝鸾身边又有了不该有的东西。班哥严厉的语气,令她更为感激,她躬身拜了拜,道:“多谢六殿下上心,老奴这就检查。” 她自称老奴,有几分敬意,看似真正将宝鸾视若己出地爱护。班哥心中对傅姆的不满少了几许,怕宝鸾面子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