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太子走了进来。 宝鸾一见太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消失,扑过去想要求抱,眼见就要到面前,却又因四个月的分别和身世之事,双臂僵直半空。 太子主动揽过宝鸾:“小善。” 太子的怀抱温暖宽厚,袍间弥散着沉香与墨香,令人安心平静。 宝鸾情不自禁掉起金豆子:“阿兄。” 太子柔柔地拍她背:“这段日子,苦了你了,小善肯定很煎熬,是不是天天抹眼泪?” 宝鸾哭得鼻头嫣红,嘴硬道:“没有没有,就哭了一两次而已。” 太子俯低一瞧:“加上这次,也就一两次?” 宝鸾眼里含了泪,黑眸水光流动:“这次不算。”她揩掉眼角泪水,道:“这是喜悦的泪水。” 她说着话,甜甜一笑,含羞花骨头似的明媚,直击人心。 太子终日沉郁的面容终于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小善真真世间第一可爱之人。” 兄妹俩一场叙旧,大多数时候是宝鸾说,太子侧耳听。 从太子离开长安后城中发生的事,一直说到她今天早上觑见的宫内趣事,小嘴两瓣,叭叭开说。 她声音轻细柔美,一句句话落入人耳中,令人不嫌喧闹反觉悦耳。说起她自己的大事,沉重悲痛的事实,经她一说,化作细雨春风,似乎永远有希望之盼有欢乐可取。 太子看着宝鸾,暮气沉沉的内心似有暖流涌入,他暂时卸下自己的无精打采,同她一道眉飞色舞。 太子遗憾地想,这么好的妹妹,竟然不是他的亲妹妹。 转念又想,幸好不是亲妹妹。李家哪能生出这般鲜活无邪的人物。 说起自己的食邑,宝鸾贴到太子耳边悄悄告诉他:“阿兄,我有钱了,以后你要办事,不必天天求着户部给钱,我凑钱给你。” 太子失笑。四个月来第一声畅快笑声。 “好,阿兄先谢过小善。”太子不忍打击她,笑道:“为了回谢小善,以后小善出宫开府,阿兄定给小善建一座最大最华丽的公主府。” 宝鸾搂着太子脖子伏在他肩头:“阿兄,你回来了真好。” 太子问:“小善,方才你说想请我去哪?” 宝鸾重新说起宫宴的事,这一次没有掩藏,提了班哥。她瞅着太子脸色,怕他不肯去。 二兄就不肯去。倒是三兄,早早地就递了话说一定会参宴。 不过三兄是个和事佬,平时谁都不得罪,就算不特意请他,他也会去。 太子差点忘记自己多了个弟弟。 好在班哥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东宫马球赛班哥天生英猛的禀赋,令人记忆犹新。稍微回忆一下,就想了起来。 太子对视宝鸾:“你没同他生嫌隙,反而替他来请人?” 宝鸾长睫浓翘,茫然问:“我为何同他生嫌隙?” 太子浅笑,一时不知是该感慨幼妹心大,还是感慨幼弟手段了得。 太子问:“你来请人,是他教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宝鸾道:“当然是我自愿的,他还不知道我为他张罗呢,对了,阿兄,这事你别告诉他,若他知道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去参宴,得多伤心。” 太子点点她挺巧鼻尖:“谁说我因为你才去?” 宝鸾捂鼻子:“不是最好啦。” 太子牵她往外,“走吧,进宫。” 宝鸾想起相思的提醒,问:“阿兄,你要不要先去太极宫拜见那位陛下?” 太子冷若冰霜:“改日再去。” 第38章 夜宴 天空又下起细雨。四面八方淅淅沥沥的雨声,细微雨珠打落青砖泥土,白气迷迷蒙蒙散在风中。 廊道下,宫装丽人们裙带翩翩,捧盘抱酒,进进出出,应接不暇。为麟德殿这场宴会,永安宫所有得力的宫人都被调用来此侍宴。 内宫最显赫的麟德殿,只有天子才能在这个场合办宴。圣人下令在麟德殿为新得的六皇子办宴,宾客皆显贵,长安城各大世家都派了人前来参宴。 这场宫宴的用意,旨在知会长安世家一声,宫里有了新的皇子。在麟德殿办宴虽然有大张旗鼓的意味,但是帝后没有出席,这便成了一场没有任何政治意义的宴会。 没有政治含义,就不必衡量利益。一场轻松玩乐的宫宴,各大世家全都出席也无妨,由家族里的年轻人们前来参宴再好不过。 席间觥筹交错,宴乐笙歌,热闹非常。 前殿过道香炉升起清新怡人的云香,一树白玉雕成的玉兰花团团簇簇。玉树下一人款款而出,眉目如山水,清贵温润,容姿风华,满堂生辉。 被这少年一衬,华丽的玉兰花树顿失光彩。 李云霄嘴唇微张,轻啊一声,手中酒杯掉落。她扶案站起,激动地望着光影中半明半暗的俊美少年。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