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上叫卖的摊贩,慌忙将自己的摊子收起来,匆匆往家赶。往日车水马龙的街市,一下变得寂静无声。只剩北风裹挟着落叶,打着旋儿从空旷的街头飞过。 像这样的天,都不会有什么人来。 西市的一间小酒肆里,堂倌靠在柜台边上打呵欠,也想打烊回去歇息。 转念想起二楼雅间里那位烂醉如泥的客人,他顿时又头疼不已,指尖敲着桌面,正琢磨要怎么把人弄走,就听外头传来马车渐近的声音,很快停在酒肆门前。 车帘撩开,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一袭白衣轻胜雪,通身无甚装饰,瞧着清贵淡雅,可周身的威压却愣是能压得人心肝乱颤,大气都不敢喘。 可转头面对身旁的女子,所有威压都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婢女要给那位女子穿滚了一圈雪貂毛的披风,他还接过来,亲自帮她披上。 自远处望去,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芙蓉城里的达官贵人了,堂倌也是见过不少,但这样好看的两人,他还是头回见。 愣了片刻,他才连忙跑出去招呼:“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咱们这里新出窖了一坛女儿红,公子可要尝尝?” 更多的话语还在他口中没出来,男人却已抬手打断道:“不必。孤只是来找一个人。” 堂倌还在琢磨,这“孤”是什么意思,男人就又冷笑着开口:“把你们这儿的醉鬼马上给孤拖出来,否则孤就把你拖去坛子里酿酒。” 堂倌猛一激灵,魂当即吓没了大半。 第73章 询问 自从那日在驿馆同卫旸他们分道扬镳, 云雾敛便一直在这间酒肆里买醉。乾坤颠倒,将昼作夜,不知今宵是几何? 因着他一直霸占着雅间,惹得店里其他客人不悦, 时不时就要吵上一架, 闹得整座楼都鸡犬不宁。 老板和堂倌都很是不喜, 过来撵人。他就直接甩银票, 一百两一百两地砸, 把他们砸得心服口服。背地里骂娘,当着他的面,他们还是得靦着一张笑脸毕恭毕敬地伺候。 这些事, 云雾敛心里门儿清, 也跟他们一样瞧不上这样颓废的自己,却实在没心情搭理。 他是神医,世间一切疑难杂症,他都能药到病除。 唯有这心病,不自医。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离开, 像当年那样一走了之,换个名字,换个活法儿重新来过, 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偏就是这回, 他双脚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云雾敛,你还是不是男人?当初你杀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自己是爽了, 痛快了, 可曾想过旖儿该怎么办? -“她一个弱女子, 孤苦无依, 又要给自己的父亲守孝,又要应付你的仇家,帮你擦屁股。若不是遇上我,她就要被卖去秦楼楚馆。这会子你见到的,可就是她的坟冢了! -“旖儿现在过得很好,我会代替你这个没用的哥哥,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 那日孟之昂的话语犹在脑海中,像是恶魔趴在肩头低语,挥之不去。 云雾敛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残酒一口饮尽,五指骨节“咯咯”作响,杯底的冰裂纹都隐约显出几道真实的痕迹。 伸手拎过酒壶还想再倒一杯,壶里也是空空如也。他不耐地“啧”了声,就空酒壶随意丢到一旁,扯着干哑的嗓子朝门外喊:“来人,那就过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