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替她考虑了会儿,俯身同她视线齐平,好整以暇地研究她的眼,戏谑道:“不然……我分你半张床榻?” 元曦:“……” 卫旸说完,还真朝她伸出了邀请的手。 元曦毫不客气挥手拍开,怒瞪他一眼,从衣橱了抱出一床新被褥,要去隔壁屋子睡。嘴里骂骂咧咧,活像一只受气的小奶猫。 卫旸由不得屈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轻笑,抱臂看着她打开衣橱,又看着她将一摞比她还高的被褥“吭哧”抱起,摇摇晃晃往大门方向去。 眼见她马上就要将门推开,他才不紧不慢地张口:“我身上高热还没退,你走了,我若是夜里又犯病,没人照顾,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他还需要人照顾? 过去顶着满身还在淌血的刀伤,都能继续在尸山血海中搏杀的人,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 元曦暗自腹诽,道:“我寻两个宫人在明间替殿下守着,殿下若有事便直接唤她们,如何?” 卫旸捺了下嘴角,“我不喜欢与陌生女子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还有脸挑人家?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伺候你这么个祖宗呢!还有力气挑挑拣拣,哪里至于病得必须要人照顾了? 元曦冷哼,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又道:“那我给殿下寻两个认识的?太后身边的露种和云栽,殿下觉着如何?” “不如何。”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卫旸便拒绝了。 声音淡漠得似掺杂了数九寒天里的冰屑,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元曦也抱着被子看他。 怒火在腔膛里灼烧,寂静暗夜中,她似听见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弦被火熔断,噼里啪啦,炸得她要怒发冲冠。 卫旸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见她半天不说话,索性直截了当道:“方才你所行之事,我只罚了你一半,余下的,你便靠帮我守夜偿还吧。若是守得好,自然有赏,若是守得不好……” 他幽幽提了下唇角,睇去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便转身往里屋去。 徒留元曦一人在外跺脚大骂。 * 盛夏的夜晚,便是入了夜,蝉鸣依旧聒噪,山里头就更是厉害。 卫旸躺在软榻上,睁眼对着冰纨帐顶的海棠纹发呆。小姑娘虽只在这屋里住过一夜,可到处都是她的气息,清甜醇香,像羽毛,捕捉不到,却又无处不在。 卫旸闭眼揉着眉骨,无奈一叹。 明明高热未退,脑瓜仁疼得跟千刀万剐一般,他仍旧没有半点睡意。 真不该执意要留宿在她屋子里啊…… 这就叫自作自受吧? 卫旸自嘲一笑,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去外间看情况。 月光皎洁,投落一地霜白。元曦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就着那片月色,睡得正当酣甜。人小小地缩成一团,鸦羽般的长睫搭阂着,叫月色挑染出几丝银白,小扇子一般细细轻颤。 方才虽拿了好几层被褥,可真睡着的时候,锦被又都被她踹到角落,揉得皱皱巴巴,根本没打算盖。 卫旸努力忍着,还是禁不住胸膛微微发震。 小姑娘虽是苦出身,人却养得格外娇,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当真是一点苦头都吃不得。原现在铜雀台,刚五月份就嚷着让人往屋里搬冰鉴,少一樽都会彻夜难眠。 北苑不及宫里头奢华,太后上了年纪,又甚少用冰,是以整个北苑都寻不到一樽冰鉴。热了,就只能将窗户打开,靠外间的夜风带来些许清凉。 方才卫旸回去睡觉前,特特把窗户都打开了,就怕她夜里热得睡不踏实。然眼下,四下的门窗全都关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漏不进来。 估摸着,是小姑娘还记着他身上的高烧,才重新关上的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