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来,牵起他额前一缕散落的乌发,横渡过那张清俊的脸。他的眼睛隐在云深不知处,变得朦胧神秘。嘴角的弧度虽未减少半分,元曦却只觉一股恶寒拔地而起,顺着双脚直奔天灵盖。 元曦出生得晚,家中很多事她都不清楚。嬷嬷从来也只拣一些好的告诉她,似当年那场塌天浩劫,老人家是提都不想提。元曦也是这些年进宫之后,才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一些。 说起来,竟还跟十八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祸乱有关。 当年叛军兵临城下,先皇后大章氏还怀着身孕。皇城已然不安全,建德帝为了保全她,命直属自己的禁卫军护送她暂且去别院避难。 任务是秘密布署的,路线和时间也都是机密,除了建德帝、大章氏,以及负责执行任务禁卫军统领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知晓。走的,还是皇家的密道,照理说不该被人提前设伏。 可这一切偏就发生了。 大章氏难产而死,刚降生的公主也下落不明,全部禁卫军皆命丧黄泉,唯有一人因为中途遁逃而苟活下来。 那人便是建德帝最信任的禁卫军统领,也是元曦的叔叔,元占淳。 后来叛军被剿,元占淳也被活捉,却是断了口舌四肢,再不能言语书写。锦衣卫将他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他一间地下密室中发现了他同叛军联络的书信。而那些书信的另一头,竟还牵连出一个人,那便是元曦的亲生父亲,元占涏。 当时的建德帝还沉浸在失去妻女的痛苦之中,见此罪证,自是怒不可遏,也不叫人来查,便直接判了元家死刑。 有时候,也不是元曦太过伤春悲秋,而是造化当真弄人。 十八年前,卫旸因为她的父亲叔叔,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妹妹;后来兜兜转转,自己竟然遇见了他,还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妹妹”。 大抵这些年,自己在他身边受到的冷遇,大概就是在帮元家还债吧…… 这个秘密实在太大,这些年,元曦一直咬紧牙关,没告诉任何人,连叶轻筠都不知道。眼下却被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这般轻描淡写地提起,且这人还跟卫旸结着不小的仇怨。 倘若他把这些都告诉卫旸…… 元曦禁不住晕眩,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不敢再往下想。 连瑾瞧出她的异样,皱眉上前,伸手想扶她一把。 元曦本能地挥手,“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打开。脚下倒退间,她也不犹豫,摸到腰间的剑柄,一把将它抽了出来。 因着上回在凌霄楼遇见的意外,她便留了个心眼,特特让叶轻筠帮自己淘了这么一把可弯曲的软剑。平时可同腰带一块缠在腰间,旁人瞧不出来;遇上危险,便可直接抽出来,一甩便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可攻可守。 而眼下就是这么一个危急的时刻。 趁着连瑾还没反应过来,元曦毫不犹豫地震剑朝他心窝直刺而去。天时地利人和,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可惜,战神终归是战神,即便先落于下风,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侧身就轻轻松松将这击杀招给躲了过去。不仅不生气,还挑眉,颇为欣赏地转目看她,“好家伙,有两下子。” 元曦却没时间跟他多废话,手腕一翻,利刃便再次朝他脖颈劈去。 然错失了最佳时机,她再想伤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已是没有任何可能。 不出两招,她就被连瑾缴了软剑,抓住两只手腕,压在旁边的海棠花树下。“咚”地一声,绯红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他们满身。 “你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连瑾无奈地叹息。 可现在的元曦早已被恐慌冲昏头脑,哪里还肯听他说话?只扭着手腕挣扎,拼命跺脚,“你放开我!放开!” 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积满泪花,水波盈盈地悬在睫尖,欲坠不坠,搅得连瑾心如刀绞,却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在南缙,他是万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