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老师跟廖苕货的妈,谈了赔偿,在对方客气的推辞下,小葛老师坚持将五万元钱给了对方。而葛校长让小廖的父亲收下那堆礼物及烟酒时,小廖的父亲,也就是老廖师傅坚决不收。 “葛校长,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儿子的校长。伢们发生冲突,不该您亲自来。何况,你送的东西,我要收了,怎么去见我的同学呢?” 葛老校长陪着笑脸说到:“两个伢都是我教育出来的,学生有错,老师就没责任?你收了,我安心,就当你帮我的忙,好不好呢?” 这种尴尬的笑容,印在冬子的心上。在他眼中,长期受人尊敬的爹爹,在容城,从没出现过如此有歉意甚至有讨好的笑容的。 奇耻大辱! 当然,公安在场,必要的手续还是要过的。谅解书是廖师傅亲自写的,父母签了名,廖苕货按了手印,这就表示,陈冬再也用不着坐牢了。 陈冬低着头,跟着葛校长走出医院,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个瘦高的身影,如同一座高峰,在因为他的事情,向别人低下了姿态,这比打冬子一顿,还要难受。 一切都不需要解释,包括廖苕货当时是如何激怒他的,包括廖苕货的话与行为,因为,最后承担责任的,是葛校长,这个在容城有良好声誉,他叫爹爹的人。 “冬子啊,先到你家去一趟吧。”葛校长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冬子一眼。这个医院离冬子家最近,当时警察把廖苕货送到这医院,也是考虑就近治疗的原因。 冬子低着头,跟着葛校长走在街上。出医院后,葛校长就让警察送小葛老师回家了,他要单独跟冬子说些事。 此时虽然是春天,但冬子的心比冬天还要寒冷。沿途很多人,热情地与葛校长打招呼,葛校长很客气地回应,谦虚而不失礼貌。只有冬子知道,自己的作为,让刚才在医院的爹爹,如此谦卑。 也有人奇怪地看着冬子的狼狈样,他的围衣有黑色的火烧过的、炭染过的痕迹,他的头发也乱,低头走路时,裤腿上的洞也很明显。 这是一条熟悉而漫长的街道,冬子觉得,整个世界已经变了,在这条街上,因为他的不正常,街道的风景与人物,都发生了改变。 昨天晚上的事,让他的人生观发生了改变。许多秘密涌起,但不知道答案。 于燕这两年都在干什么?她明知道苕货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他们恋爱了吗?既然恋爱了,苕货为什么要在昨晚对她那样粗暴? 苕货知道自己跟于燕的过去,苕货这是嫉妒还是报复? 于燕要是没有感情,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劝阻苕货的挑衅?为什么要在事后找小葛老师来搭救自己? 苕货说这羊肉串不像是父亲的味道,难道以前的顾客,说我的味道恢复了“老陈烧烤”的风味,都是在安慰我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 走在冬子前面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大秘密。冬子从小就知道,他们家与葛校长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但是,葛校长一家对他这么好,显然是有原因的。冬子的父母坚持要冬子喊“爹爹”,把葛校长当成自己的父母,这是为何呢? 葛校长家并不是富翁,突然拿出五万元钱来保自己,那得是多大的决心?至今,葛校长没有批评一句话,只是说了句冲动、不成熟的评价,这比现场打骂冬子一顿,还要让冬子难受。 这些甚至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秘密,冬子没敢问出来。此时已经到冬子的家了,冬子正准备打开门,却看到葛校长转到楼梯间,看了看那已经倒下的、被廖苕货踢过的,烧烤架子。 葛校长又叹了一口气,他已经两次这样了。以前,冬子的记忆中,葛校长从来没有叹气的,他总是笔挺地站在讲台、笔挺地走在路上。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冬子打开了房门,请爹爹走了进来。葛校长望着那两张遗像,表情严肃,好像对冬子的父母打招呼地点了点头,看到供桌上的供果,对冬子说到:“冬子啊,你妈走时给你大姨的话,我都知道。莫让他们失望哟。” 冬子本来要搬把椅子,请爹爹坐下。葛校长摆了摆手,对冬子说到:“你还差什么呢?如果你想做其他生意,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好不好?” 这得多大的失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