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蹲号房是学子们一辈子忘不掉的噩梦,那臭号就是这噩梦里的十八层地狱。 眼下倒春寒还稍微好点,要是秋闱乡试时赶上……娘啊,想想那味儿学子们都要窒息。 季弘远流着泪进入号房简单擦拭一番,从考篮里拿出药粉在周围细细撒了,省得被虫吃鼠咬,又将晚上用来包裹试卷的油布铺在木板上,坐下喝一口陆含玉给他准备的醒神酒,这才彻底平静下来。 这时,外头天也亮了。 负责监考的兵吏开始分发头三天要用的蜡烛和炭火,早饭也很快送过来,俩馒头并一碗带星星点点白油的羊汤。 季弘远趁还没人去茅房,赶紧将陆含玉和陆母特地废了大力气做的猪肉脯拿出来扔汤里,点着炭火把汤加热,将被检查时掰碎的胡饼也扔进去,弄成大杂烩。 然后他把这碗大杂烩就着俩馒头一气干下去了,看得对面比他还瘦的考生目瞪口呆。 那考生才吃了一个馒头就愁得吃不下,汤都没喝,就是平时那考生也未见过有人能吃这么多。 还在臭号旁,就不怕晚些时候闻着味儿吐出来? 季弘远当然怕,所以他打着嗝脱下两层衣裳,从里头脱下薄一些的长衫,又把外头那两层穿回去。 他将脱下来的衣裳堆叠后披在头上,用袖子狠狠在自己鼻前打了个结,鼻梁挺拔就是这么任性。 对面考生恍然大悟,饭也不吃了,手忙脚乱就开始脱衣裳。 对面这么做,季弘远左邻和……左左邻都看见了,赶紧学起来。 等兵吏过来发试题时吓了一跳,这都什么鬼? 一个个蒙着头只露出眼和嘴,倒春寒的日子硬是给兵吏吓出一后背冷汗。 不过他瞧了眼打结最好看的季三郎,再瞅瞅茅房,心里明了,也没多说啥,默默把考题发了下去。 院试考题与府试大差不差,头三天是根据四书五经出的贴经和墨义,中间三天是策问和诗词,后三天是混合题。 院试的混合题比府试多了一门算学,这是好些考生不太擅长的,每年都有大批童生被策问和算学为难住。[注] 不过这对季弘远并不算啥大问题,他吃过早饭就做好了一天不吃饭的准备,一目十行阅题,在草稿纸上破题,刷刷刷写的飞快。 对面考生都要绝望了,同样是臭号,他这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啊!看都要看废了。 季弘远不理对面的颓然,只是加速再加速,反正草稿纸上只要不胡写乱画,潦草些也没人说什么,他只怕自己答题的速度跟不上屎尿屁来的速度。 果不其然,不到午时就有人举了‘出恭’的牌子。 然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进茅房,第二天味儿更大,季弘远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熏太狠,他又想哭了。 第三天季弘远忍不住了,眼泪唰唰往下掉,这一哭就哭到了第三场,还好有衣服挡着,眼泪落不到试卷上。 对面的考生简直想破口大骂,在臭号他也想哭,可你特娘一边哭一边速度还更快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哭得凄惨到让人鼻子发酸,怎么就不见你擦鼻涕呢? 这考生眼看着题目怎么都答不完,他越想越悲愤,也不知是被臭了八天受不住还是太气,天没黑就晕了过去。 等那考生被兵吏发现抬走的时候,天色已晚,季弘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