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低头,见数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堆在一起,正好奇仰头往上看他。主人年龄不一,皆面黄肌瘦,衣衫破烂。 原是一直寄居在庙里的几个乞丐。 江蕴朝他们点头,从袖中摸出一把金豆子,抛了下去,眼睛一弯,笑道∶“借诸位宝地睡一觉,惊扰了。” 乞丐们捡起来那些豆子咬了咬,见是真的,登时目光大亮,笑呵呵让他随便,便都高高兴兴回自己的地盘睡了。 “明日能吃烧鸡了,今日真是走大运,遇到小贵人了……” 乞丐们窃窃私语声传来。 江蕴闭上眼,进入浅眠。 想了想,又道∶“你们最好换成碎钱再去花,或存起来,干万不要对外人说是我送的。” 乞丐们不傻,知道这小郎君穿成这般模样,却大半夜跑来这里,和他们挤破庙睡,多半是犯了事或有其他难言之隐。 他们虽穷,却很注重江湖义气,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再加上江蕴出手大方,还一心为他们打算,领头的大乞丐立刻爽朗笑道∶“公子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江蕴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半夜突然发了一场梦魇,且内力耗费太多,第二日起来,还有些发烧。 那些乞丐们倒很仗义,给他烧了热水,还邀请江蕴和他们一道用饭。江蕴怕连累他们,并没有多停留,天一亮,就离开了破庙。 街上已没有兵马搜查了,不知是田野昨夜元气大伤,懒得再耗费力气对付他一个无名之辈,还是田野本人被什么事绊住了。 江蕴猜测应是后者。 田野的确被绊住了,一大早,他就被段侯府的人叫走了,来人只冷漠地称,段侯有话问,便将他晾在段侯府的正堂外,由他站着。 段侯位高权重段侯府的议事厅,进进出出,皆是朝中要员。 田野干站着,接受众人异样目光打量,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管事过来,让他进正堂去。 田野在外面等着时,还没觉得怕,只是觉得忐忑不安,一进来,无形威压笼罩而下,他几乎是立刻伏跪在地,只敢用余光望着那一片锦色衣摆。 段侯段息月,是齐都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却是他们这些齐都贵族眼中的活阎罗。 田野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听从长乐侯的建议,非要当众去惩罚那名坤君。据昨夜负责搜捕的心腹报,那名坤君,便是在段侯府附近失踪了。后半程,他们只看到那名神秘的青衣小郎君一人从段侯府所在巷中出来了。 江蕴随便找了一家临街的客栈,要了些清粥和小菜,用热水烫了烫筷子,就不紧不慢吃了起来。 正是早膳时间,客栈里聚了不少人,沸沸扬扬,全在讨论今夜段侯将登上凤凰台,弹奏迎神曲,为齐都百姓祈福纳祥的事。 段侯自入齐都,惩治权贵,为民做主,深受齐都百姓爱戴。段侯以琴艺闻名天下,每年浴神节,段侯都会在凤凰台弹奏祥曲。 今日也是段侯公子齐子期生辰,段侯此举,自然也有为爱子祈福的意思。 江蕴吃完饭,依旧留了颗金豆子,准备离开,老板热情地拎了壶屠苏酒过来,道∶“今日是浴神节,本店免费送消灾酒,愿公子无病无忧,长乐安宁。公子是从外地过来的吧,来齐都也是为了听段侯弹曲?“。 江蕴接过酒,向他道谢,说自己只是路过,并不打算停留。 老板惋惜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段侯一年只弹这一次曲,公子错过今年,再想听,可就要等到下一年了。” 但从他说话举止看,觉得这应是个年纪还不大的小郎君。 老板再三劝说,不想江蕴错过。江蕴便笑着说自己会考虑一下。 是夜,齐都城灯t火璀璨,齐都百姓几平倾巢而动,全部往城门方向涌去。凤凰台就建在齐都北城门旁边,和青雀台遥遥相对。 如果说青雀台是烈王一手筑起的藏污纳垢之所,那凤凰台就是象征着祥瑞的高贵圣洁所在,凤凰台高十数丈,台上悬满宫灯,四面遮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