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仆从道:“上回春日宴,太子都那般对待公子了,公子还是不计前嫌,不惜冒着破坏家主计划的危险,赶赴骊山,只盼着太子殿下这回能理解公子的苦心吧。” 颜齐没有吭声,唇角紧抿,望向车外。 颜氏是不可违抗的,究竟要经历多少次,他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上回北境雪山可说是侥幸,这一回的骊山,祖父计划周密,是绝无半分侥幸可言的。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他送死的。 颜齐伸手,捏紧了悬在胸前的那枚骨笛。 只望这一次,他不再和以往一样,把他的好心当做滥意践踏,彻底认清事实,和颜氏握手言和。 听闻有人在玲珑塔上摆玲珑棋局,天一亮,不少文人士子都撑着伞,冒雨赶赴塔中,观望这盛况。 小郎君青衫秀雅,依旧在不紧不慢的交错落下黑白子。 “是楚言,好像是楚言啊。” 有人低声道,议论纷纷。 即墨清雨一夜未眠,依旧披衣立在廊下看雨,家仆过来,低声禀:“家主,所有墨骑都已顺利进出城,进入骊山。” 而几乎同时,颜齐的车驾,也抵达了骊山入口。 第64章 玲珑棋局13 虽然黎明将近,但天际依旧晦暗不明,只闻暴雨惊雷声。 “什么时辰了?” 颜齐在车中问。 家仆忙答:“公子,快到卯时了。” 吉祥石参拜仪式便定在卯时一刻,参拜仪式结束,太子便要正式押运祥石回隋都。 这个时辰,城门未开,宫门未启,甚至大多数百姓仍沉浸在梦乡之中,隋都和骊山之间的消息传递已被彻底切断。 只有他可以救他。 颜齐再不犹豫,推开车门,绯衣如鸿,自车内步出。 仆从忙撑伞过去,罩在他头顶。骊山大营已经在望,连绵火光在苍茫大山中若隐若现,颜齐举步要走时,忽见数道鬼魅一般的黑影,风驰电掣自眼前掠过,由于速度太快,他只看到一大片类似幻觉的残影。 颜齐问仆从:“你方才可看到什么了?” 仆从自然也看到了,但仆从注意到的细节更少,道:“多半是山间野兽在奔跑,听说骊山里藏着很多凶猛兽类,公子千万要当心,莫被伤着。” 颜齐点头,和仆从一道往前走去。 月望峰甲兵林立,隋衡身披玄甲,负手站在峰顶,身后跟着霍城与青狼营众将。 雨幕下的月望峰,犹如一柄孤刃,直指天际,象征吉庆与祥瑞的巨大吉祥石静静卧于峰顶,表面一片阒然的黑。 礼官小心翼翼呈上太子冠服。 按照规矩,太子需穿正式礼服,领着三军将士和所有随行文官、监官行参拜大礼,进行“请石”。 隋衡眼睛一眯,笑道:“先放到一边吧。” 他本就是俊美张扬的长相,雨水冲刷下,眉骨更透出一股犀利的冷意。 礼官一愣,吉时马上就到,礼服又繁复复杂,穿起来很需要费一番功夫,太子现在再不更衣,只怕要赶不上了。 但礼官畏惧隋衡畏惧地要命,纵心里焦灼如焚,也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浑身冒汗地去求助另一品阶较高的礼官。 那名礼官沉肃着脸上前一步:“殿下……” 他刚开口,就被隋衡慢悠悠打断。 “孟大人是吧,孤有一惑未解,不知孟大人能否为孤解答一二?” 礼官名孟扬,乃颜氏门生,也是此次随行而来的礼官之首,闻言,他只能暂咽下后面的话,垂袖道:“殿下请讲。” 隋衡道:“孤听说你们算出的这个吉时,是东方紫气冉冉升起之时,眼下这鬼天气,也会有紫气出现么?孤怎么一缕也没瞧见?” 孟扬一愣,继而道:“紫气乃祥瑞之气,并不受天气影响,肉眼不可见,只能通过星象占卜的方式来推测大致方位,殿下看不到,实属正常。据说只有开了天眼,可与上天沟通的道家高人,才能窥见一二。” 隋衡从善如流点头:“孤听懂了,孟大人这意思,是孤乃凡夫俗子,故而无法窥见天机,是么?” 孟扬忙道:“臣并非此意。” 他望了眼天色,忽跪下:“吉时将至,还请殿下速速更衣,莫要耽误了吉时,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无论殿下还是下臣,恐怕都担待不起。” 其他礼官也纷纷跪落,齐声道:“请殿下更衣。” 隋衡让他们起来,道:“换个衣裳而已,瞧把诸位紧张的。” 他扫了眼亲兵。 亲兵立刻上前将礼服捧起,要命人撤起帷帐时,隋衡道:“不必,在这里换就行,孤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看不成。” 礼官们都低下头,把脸深埋在袖中。 隋衡除去甲胄,不紧不慢地换着,任由一众礼官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