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云搁箸,对张远岫几人笑道:“诸位,我去去就来。” 两人一起步出酒楼,到了一条四下无人的暗巷,何鸿云问:“查到了?” “查到了。”单连道,“四公子,那发镖人的确还活着。正是……崔弘义。” 暗巷里极静,好半晌,只听何鸿云道:“怎么回事!” 他将声音压得极低,却不难听出语气里隐含的怒火。 他负手,来回走了几步:“不是说都杀完了吗?银子是暗镖洗的,镖是魏升发的,收银子的是林叩春!” 灭口灭得无隙可乘,何家摘得干干净净,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崔弘义! 单连也急,他拱手躬身:“是,属下也觉得奇怪,照道理,崔弘义跟运银子、换木料,毫无关系,这镖怎么可能是他发的呢?不过,属下在来路上倒是想起些枝节,不知道与这事有没有关系。” “快说!” “四公子此前不是让属下查崔青唯么?这个崔弘义,是崔青唯的叔父,属下就顺道查了查他。崔弘义最初只是陵川河道码头的一个工长,帮人跑腿搬货。他勤快,路也熟,所以无论商船、官船,都爱雇他。但是洗襟台修筑后,他就不做工长了,他去了岳州做买卖。他卖的是渠茶,起初很艰难,好在有些门路,过了一两年,到底还是发家了。属下查了查他的门路,发现……原来他用的是徐途留下的人脉。” 单连说到这里,看了何鸿云一眼,见他沉着脸,似在思索,继续道:“至于他眼下被押解上京的原因——崔弘义跟朝廷承认,他做买卖的门路,最初是魏升的手下介绍的,所以朝廷怀疑他与魏升徐途等人勾结,一起替换洗襟台的木料,毕竟他从中拿了好处,又是崔原义的弟弟。”” 单连抿抿唇:“其实五年前,洗襟台坍塌那会儿,官府也怀疑过崔氏兄弟,不过,当时崔弘义还没发家,魏升手下给他介绍买卖这事被揭过去了。” 何鸿云听单连说完,咂摸着“崔原义”这三个字。 温阡是洗襟台的图纸修改以后,被小昭王请去当总督工的,但崔原义一开始就在。 何鸿云来回走了几步,忽地顿住,他振袖一拂,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这个魏升,我着了他的道了!” 单连听了这话,十分莫名。 魏升都死了快五年了,且还是帮四公子背罪死的,四公子怎么会着他的道? 何鸿云一时间按捺不住怒火,再没了在人前言笑晏晏的模样的模样,“我为什么不知道崔弘义参与其中?当年,从魏升帮我替换木料开始,他压根就没打算让我知道这个人! “这个崔弘义,他是魏升的替罪羊!” 单连听了这话,原本有些不明白,可“替罪羊”三个字一入耳,他蓦地大悟。 这事说白了非常可笑。 魏升与何忠良两名官员,只是何鸿云与商人徐途之间的桥梁罢了,银子明明不是他们贪的,他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们是何鸿云的替罪羊。 木料被替换的内情被爆出,何家把官商勾结的罪名往他二人身上一推,何家就能摘得干干净净。魏升与何忠良当年为什么那么快被处斩?背后正是何家在推波助澜。 同理,何鸿云会找替罪羊,魏升难道不找吗? 那时的何家如日中天,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何鸿云何拾青眼里,魏升与何忠良这样的人是蝼蚁,死不足惜。但是在魏升眼中呢?在他的眼里,崔弘义这样的平头百姓,就成了蝼蚁。 魏升的主意,是一旦事发,就把替换木料、贪昧钱财的罪行全都推到徐途与崔弘义身上——贪银子的是徐途,是他拿次等木料欺瞒官府,他与洗襟台的工匠崔原义勾结,崔弘义从中斡旋,官府也是被他们骗了——只要这么说,魏升就能保住自己。 他给了自己留了这么一手,他从一开始就筹划好了。 所以次等木料一到陵川,他故意让崔弘义搬送,不是因为崔弘义勤快,而是因为他跟崔原义的兄弟关系;不仅如此,崔弘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