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半邪魔汇居之处……”乌行雪重复着。 他眸光依然落在那个虚空的点上,直到瞳仁上的雾气褪下去,才眨了一下眼睛, 说:“给你讲传闻的那人话一定很多,说得又啰嗦又拗口。不如我来告诉你,常人提起照夜城, 从来只有两个字,魔窟。他们说起那照夜城主, 也只有两个字……” 他顿了一下,道:“魔头。” 剑尖抵着心脏缓慢钉下去的过程太长、太难熬了,他可能没法笔直地站到最后。还不如他自己往前走一步, 一钉到底。 手指上的血在地上滴成了浅浅一洼, 他垂眸看着,嗓音像薄雾一样融在夜色里:“给你讲传闻的人应该也只是听说, 没跟那个魔头交过手。否则他就该告诫你,如果见到那个魔头,千万不要这样跟他聊天说话。记得以最快的速度出剑,不然……” 他止了话音,听到身后那人应道:“不然如何。” “不然你就杀不了他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楼阁骤起寒风。那风遽然穿过时,苍白的冰霜瞬间结满整个二楼。 那寒意带着排山之势,能让一个活人顷刻被封冻,再无呼吸。神仙也好、邪魔也罢,周身气劲都会在那一刻全然凝滞,难以流转。 所有同照夜城主交过手的人都知道,那一刻究竟有多令人恐惧。因为只要他们慢一招,哪怕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也会被钳住咽喉。 那几根手指明明清瘦长直,看上去像是没沾过污秽也没承受过重物,却如寒铁重锁一般,只要被钳住,他们就再挣脱不开。 很多人都是这样丧生在这只手里的…… 但这一夜却成了例外。 金光剑影伴随着破风似的清啸之音,几乎与白霜同时出现。寒冰封冻的瞬间,那道剑影刚好以锋芒相对。 只听破冰之声乍然而起,碎冰和雪屑蓬然炸开。 两道威压气劲悍然相撞,一边是带着张狂煞意的纯冽仙气,一边是浓稠如墨的邪魔之息。 震荡之下,萧复暄看到了那个魔头模糊的轮廓,就笼在雪沫和黑雾之中。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对方两手空空,有点……单薄孤寂。他总觉得对方手里应该抓握着什么,一把刀或是一柄剑。 总该有些兵械法器。 或许就是因为那魔头少了一柄趁手的剑,所以后来他会以一把剑长的间距之差,将那个魔头抵在地上。 那是一百年以来,他们相距最近的时刻,近到他们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萧复暄半跪于地,一手压着那个魔头的肩,一手握着剑。 雪沫从他鼻梁边扫过,他偏开头眨去雪沫又转回来,眸光从那魔头的脸上扫量而过。 很奇怪,明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明明那张脸上探不出明显改动过的痕迹。但他就是觉得对方易过容。 那双眼睛同那样的鼻梁嘴唇很不搭,但他也并不知道那双眼睛应该有着什么样的脸。 那个魔头的眼睛里映着冰霜色,而结满冰霜的地上有斑驳交错的血迹。或许是那些血迹影响,魔头的眼睛里也有一层浅淡的红,淡到无法仔细分辨。 他看着那抹淡红色,听见魔头的嗓音响起。 那个魔头轻声说:“你为何剑不出鞘?” 他的剑悬在魔头颈侧,正对着一处命门,却并没有真的出鞘。而只要没有真的出鞘,就算不上彻底的杀招。 萧复暄蹙了一下眉,没有出声作答。 他说不清为何,甚至那魔头出声问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祭出杀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