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隐约听到他的呼吸。 前半夜平安无事,到了凌晨二点多,哗啦的雨声中夹杂着他痛苦的呻吟,床架轻微震颤,他在极力忍耐。我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忍受着时间的流逝。 终于,他忍不住哀嚎,小瘦猴跑出去。 值班医生来了,按住他的手:“关先生,我们已经给你打了镇痛剂。” 但显然不够,一道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杀了我……杀了我……” 窗外一道惊雷劈下,苍白的床帘映出一个黑影,从床上吊诡地坐起。 闪电过后,医生哐当一下摔到地上。 “杀了我——!!!” 我站起来,一把扯下床帘,按住他。 “医生,你来绑住他。” 医生慌张站起来:“你按住他!我去拿束缚带!” 白色的窗帘盖住关山的脸,他张大口呼吸,棉布凹陷下去。他太瘦了,我伏在他身上像按住一具骷髅。 几分钟后,医生把他四肢固定在床边上。 我掀开帘子,隐入黑暗中,朝医生招手,示意他到楼梯口。 “我知道你们医院有一些特殊的镇痛药剂。” 他擦擦额头的汗:“他都癌症晚期了,用吗啡镇痛确实合规,但是不好申请,特别是这个节骨眼,滥用药品查得正严,我们手头也没有啊。” 我点点头,当着医生的面给头儿打了个电话。 “头儿,是我,bunny。我在医院,能给我批一针吗啡吗?” 医生朝我比嘴型,一针不够。 “等下,你能搞多少就搞多少吧。” “行,谢了。” 我收起手机,同医生坐在台阶上,五分钟之后,他的领导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搞定了,你去病房等我。” 不一会儿,他拿来一个不到三厘米的安瓶,用针管抽出里面透明的液体,给关山打上。十几分钟后,关山面色安然地入睡。 医生松了口气,叫我去办公室。 “一针能管六个小时左右,你领导很厉害,弄到挺多,够用到他安然离世了。” 我看着他桌子上的微型骨架:“他还能活多久。” “你们俩什么关系?” “……亲人。” “做好心理准备吧,快的话随时,慢的话能撑一周,其实到后期也没有治疗意义了,尽量减少病人痛苦。” “嗯。我存了五万块钱够吗?” “足够了足够了,”他从兜里掏出那个没有拇指大的空瓶子,“这玩意儿才几块钱。” 真是……太可怕了,我心想,幸好是管制药品。 一夜没睡,我看着表走到了五点,起身离开病房,没想到太攀刚到门口。 “来这么早?” “嗯,我吃过了。昨晚没事吧?” 我把情况给他如实交代。 “难过吗?” 我坐在病房对面的木头板凳上,手指扣着损坏的角。 “我不知道……也没有很难过,只是事情发生了。” “想告诉他你的身份吗?” 我透过门,看到小瘦猴趴着关山的床沿上睡觉:“算了。” 回去后,我睡了五个小时又醒了,像模像样找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准备去医院。 下楼时遇到了大胡子他们。 “bunny!你这两天和太攀搞什么鬼呢?” “他怀孕了,去医院流产。” 他们鬼叫着大笑,我挥挥手离开。 关山精神不错,太攀告诉我早晨医生又给他打了一针。 一上午我借着调查阿克汉的名义,详细询问了他的经历。他思路清晰敏锐,能准确记得哪一年发生了什么。 说到某一年春天时,他神色异常温柔:“我遇到了此生挚爱,只是短短两周,却足够了。” 我停下笔。 他掏出钱包里的照片给我们看:“你们看照片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个三十一岁离异带小孩的妈妈,她充满活力。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婚,过来散心,我是她的私人向导……我们聊了很多,触及到灵魂深处,床上也很合得来哦,哈哈哈哈~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有自己的事业,我也不想离开阿克汉。” 我问:“你们分开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吗?” 关山摇头:“没有,萍水相逢,一刹那得到就够了,人生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我自是问心无愧,往后余生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你不好奇她以后会怎么怀念你吗?” “我看她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何必去骚扰她的生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