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跟他与张信礼那个小小的家完全是两个方向,就像兔子躲猎狗会远离窝,林瑾瑜跑的时候故意没往住的方向跑,南辕北辙一通下来,现在他起码得多走个半小时才能到家。 天色渐晚,但他却好似并不急着回家,而就这么坐在人家楼道口台阶上发呆,一坐就是二三十分钟。 偶尔有楼上的租户下来拿外卖,对他投去异样的目光,林瑾瑜没吃饭,却神奇地完全感觉不到饿,也不想动。 他摸了下口袋,摸出个空烟盒。 就他这越来越大的烟瘾,一盒烟不出两天必精光,林瑾瑜把空盒攥在手里,远远看着对面窗檐上的麻雀,想:没了,以后也不能买了,我总是在花钱。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和黑暗一起到来的还有张信礼的电话。 林瑾瑜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很久才按了接通键,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却没说话。 “瑾瑜,”张信礼明显是偷着打过来的,说话很轻,生怕被发现的样子:“周辉给我打电话,说你……” “我没事啊,”林瑾瑜还是盯着对面的麻雀,语气十分平静:“几下就甩了,你好好上班吧。” “你到家了?”张信礼显然不太放心:“他们没缠着你?” 林瑾瑜正坐在不知哪个老破小楼梯口,离家十万八千里,但他用十分散漫的语气道:“嗯,早到了,你安心上班,都七八点了,我还看书呢。” 张信礼最怕打扰他学习,道:“那好,你安心看,注意门外动静,万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直接报警也行。” “知道了,”林瑾瑜面对着空气,闻着别人家饭菜的香味道:“不说了,我先吃饭。” 通话结束。 平安报过了,接下来想必再没人找他,林瑾瑜把手机关机,起身往家的方向走——下班时他信誓旦旦对张信礼说自己晚上准备在家看书复习,可真到了家门口,他却没上楼。 他们住的老小区附近有排夜宵摊,一到晚上就支起塑料椅子开业,吵闹得不行,最近林瑾瑜看见有家摊子贴出告示,说摊主老婆怀孕了,所以招个洗碗工,每天下班去洗三四个小时碗,给80块钱。 “您好,”刚说完‘晚上看书,都四月了得加快进度’的林瑾瑜绕过一地掉漆的折叠桌,走进逼仄狭小的店内,对老板说:“您这儿还找洗碗的吗?” …… 夜宵摊的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大部分东西都油腻腻的,连带着老板握锅铲的手、腰上的围裙,以及兜里的钞票都好像在猪油里泡过。 林瑾瑜忍着手心一股洗不尽的油腻感,边上楼回家,边把那油乎乎的几张钱数了又数。 楼道里漆黑一片,一楼声控灯坏了,但房东舍不得出钱修,他用手背揉了下鼻子,把钱放进贴身口袋里,掏钥匙开了门,进屋,把身上沾满油烟味儿的衣服脱下来,放到洗衣机里。 张信礼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林瑾瑜四下环顾一圈,把那几张又油又旧的钱藏进自己某个包里——张信礼没什么好奇心,也不会翻他的东西。 老式滚筒洗衣机嗡嗡在转,他藏好没一会儿,就听门锁传来轻响,张信礼回来了。 “还没睡?”张信礼进门,看见他在客厅,愣了瞬:“不用等我。” “没,复习晚了,刚准备睡,”林瑾瑜不动声色把泡得起了一层褶的手背到背后,道:“你也洗漱休息吧。” “嗯,”张信礼换了鞋,走过来,摸了摸他后脖子,道:“感觉还好吗……你身上怎么一股油烟味。” “晚上嘴馋,半道吃了烧烤,”林瑾瑜一脸平静地说出早准备好的谎言,伸手握他手背,说:“我已经没事了。” 他表情平静,既不烦躁也不喜悦,有的只是一种难以察觉的空泛,让人无从窥见躯壳下真正的内心。 还有心情吃烧烤了……张信礼以为他真的没事了,现在状态不错,觉得是个好时机,于是道:“那就好,周末……带你去医院复诊吧。” 林瑾瑜眉头动了动,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一股强烈的烦躁涌上心头,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不用了,”他道:“我挺好的。” “例行复诊,”张信礼说:“不是在说你病了。” 这当然只是说辞,林瑾瑜道:“哦,既然没病就更不用去了,省省留着交房租。” 房门的隔音效果约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