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坐在台阶上,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道:“我来找你……但是你不在。” 他的眼神很不寻常,阴沉而透着股戾气,手里拿着一叠不知是什么的纸。 张信礼好像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纸张被他捏着的部分发皱,泛着点湿意。 林瑾瑜走过去,目光扫过那叠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那是一叠需要盖章的转学材料。 转学需要时间准备材料和联系学校,他爸爸的动作太快了,林瑾瑜原本以为林怀南起码要到放假才会告诉张信礼的。 张信礼看着他,问:“你去哪儿了?” 那声音很冷,林瑾瑜说:“去……练琴。” 和谁一起不言而喻,张信礼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林瑾瑜拉住他的手腕,问:“你去哪儿?” “回去,”张信礼说:“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转学了。” 但是现在不必说了,林瑾瑜看到材料的那一刻,什么就都明白了。 尽管林瑾瑜早就已经知道了,可心里还是蓦然刺痛了一下……他爸爸有一万种正当理由让张信礼重新转学回去。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地铁、公交早都停了,张信礼拜托别人送他来的可能性不大,只可能是搭地铁来的……天知道他到底在楼下台阶上坐了多久。 张信礼道:“松开,我回去了。” 林瑾瑜没松,他们待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张信礼眉头紧蹙,转过脸看他,林瑾瑜望着他,说:“……别走。” 这种有点小言的台词让张信礼有些意外,林瑾瑜在言语上一贯张牙舞爪,认个错都别别扭扭的,从没见过他这么……乖觉。 林瑾瑜拽着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别走……好么。” 张信礼不动了。 林瑾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牵着他开门上楼又回寝室的,大概是太想念了,想念又难过,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张信礼一起躺在了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蚊帐雪白而干净,宿舍那种单人床逼仄不堪,张信礼从爬楼开始就没再说一句话,这会儿面朝墙,背对着他躺着,那摞等待盖章的转学材料被压在枕头下,像一块炭火。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这样盖着同一张被子入睡了。 林瑾瑜仰面躺了一会儿,转身面朝着张信礼,张信礼没动,但林瑾瑜知道他没睡着。 他看着张信礼露在外面的一只手,那只手无意识地捏成拳头,手臂上的刀疤清晰可见。 “我就是去练琴了,”林瑾瑜也不管他想不想听,用只有张信礼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不喜欢林烨,只是想在汇演那天拉给你听。” 那边沉默着,过了许久,张信礼才说:“嗯。” 林瑾瑜轻轻靠过去,慢慢把额头抵在他背上,抓着张信礼后背的衣服,忽然轻声问:“哥,你能……抱我一下吗。” 那与其说是个征求同意的问句,不如说是个有点卑微的恳求……张信礼静了片刻,然后真的转过身来,伸出臂膀从他背后穿过,抱住了他。 林瑾瑜被他抱着,同样伸手抱着他脖子,张信礼闭着眼,脸贴在他脖颈间,林瑾瑜可以感觉到他在微微地颤抖。 “我要回去了……”他听见张信礼喃喃地说:“重新开始,不会再回来了。” 上海与四川的高考制度有诸多不同,林瑾瑜对此不甚清楚,张信礼却非常清楚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从来没学过的课要重新开始、数学英语题型的大变样、体考项目和分值的变化……那意味着太多太多。 但他们无力反抗,林瑾瑜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抱着他。 他摸着张信礼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张信礼安慰他时一样。 “会好的,”林瑾瑜说:“都会……过去的。” 话语也许苍白无力,可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年纪,诺言是他们唯一能给彼此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