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他身上的背篓卸下来,却被沈浮桥握住手腕,挡了一下。 没事,我不累。 宁逾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眸子里暗光闪烁,是深海里冰冷砭骨的温度。 这是幡然醒悟了,沈浮桥心想。 素色的窄袖之下腕骨突出,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着微凉的寒意,沈浮桥没有用力去握,都已经被冻伤了。 他松开指节,下意识想替宁逾整理一下袖口,却被他倏然甩开了。 沈浮桥从来都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如果放在以前,他会不会替别人整理袖口暂且不论,被这样毫不客气地甩开,他早就沉了脸了。 但他此刻只是讪讪地收回了手,捧住了那个小木盅。 还我。 宁逾微冷的声线也不再装软了,跋扈恣睢的本性暴露无遗,伸手就从沈浮桥怀里抢走了东西。 说是抢,其实也没多用力,只是圆润粉白的指尖稍稍磨过沈浮桥的手指,像是不经意般,便引得沈浮桥丢盔弃甲。 沈浮桥在宁逾面前总是颇觉自己定力不足。 宁逾看他一眼,摸他一下,他都心旌微荡,胸口的震颤带着难以言喻的酩酊感,吵得他头疼。 沈浮桥不觉得这种感情是伴侣之间的喜欢,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的肤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逾漂亮又可爱,一时不小心被诱惑也情有可原。 他这般想着,便稍稍定了定心。 宁逾看他眉峰释然地松动了一下,那熟悉的幅度简直让他欲哭无泪。 沈浮桥又在给自己下净心咒了。 你还要继续喂吗? 见宁逾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横生生地拦着路,沈浮桥不得不出声提醒。 宁逾闻言并不回答他,只是退了一步,示意他先走。 早些回来,今日风大,你穿得单薄,小心着凉。沈浮桥叮嘱道,午间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宁逾懵了一下,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何出此言? 宁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想吃清蒸红鲤。 只这一样吗? 宁逾心里愈发奇怪,但面上并不显,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今天沈浮桥像是格外温柔。 沈浮桥背着背篓进了门,卸下药材后靠着门框咳了好一会儿,乌黑如瀑的长发从肩口滑下,遮掩了过分痛楚的眉眼。那张本该越咳越红的脸,却呈现出一种病入膏肓的惨白来。 他时日无多。 必须早日将宁逾送到京城宣王府。 去找他的阿远哥哥。 这边宁逾没有听到,他不在原地,而是上山找阮白去了。 雨霖山东南极的第二棵松树下,是阮白的一片萝卜菜畦,那些萝卜绝非凡物,阮白日日看守灌溉护养,这些天终于长出了碧绿的萝卜苗。 宁逾对他的萝卜没有一丝兴趣,他此行只是为了兑现诺言,给雨霖山的灵物提供补给。 阮白远远地看着宁逾冷脸走过来,收起了汩汩灌输的妖力,面上浮起温软的微笑。 恭候多时。 少说客套话。宁逾摆摆手,蹙眉道,开始罢。 阮白闻言却没有动作,垂眸似乎还在思索。 磨蹭什么,过时不候,哥哥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阮白无声叹息:你便这么喜欢他? 其实没必要多舌问这一句,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就是自己在利用宁逾,利用他对山神的感情。 可看着他这么毫不犹豫地傻傻上当,竟还有些于心不忍。 阮白虽然是白兔一族,但熬成族长,又在无神庇护的雨霖山扛起半边天,早就不是随便心软的性子了。 可能是爱屋及乌罢。 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怜悯?宁逾缓步走近阮白,唇边浮起轻蔑的笑容,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厉。 他伸手抬起阮白的下颔,锋利的指尖擦过阮白的侧脸:收起你的那副恶心表情,如果还不嫌命长的话。 阮白并不生气,也并不畏惧似的,只是偏头撤了几步,温和地笑了笑:抱歉,是我多言。 一戳就爆炸的鲛人,不好相与。 也不知道沈兄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宁逾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他是不是将沈兄推入了火坑? 阮白一边蹙眉想着,一边带着宁逾前往雨霖山阵法原心,他们默契地绕过了半山腰那处屋子,谁也没有提起沈浮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