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师,你是相信我的吧?拜託你救救我!」 ──「让我去死!为什么不是我死!我要去死!」 阳日希猛地睁开眼,眼前陷入一整片黑,涔涔汗珠自额间滴落下。 她坐起身来,过一阵子才逐渐适应黑暗,月光自窗外照进,洒落她整身。 方才梦里的少年又悄然爬上心头,阳日希紧紧地抱着自己,整张脸埋进膝盖。 「对不起……」 如果……如果她再早一步……再早一步就好了…… 泪水滚落而下,阳日希无法抑制地哭出声。 自从搬来台南后,阳日希几乎每夜都被恶梦惊醒,然后失眠到天亮。 夜还很深,她拖着沉重的身子,移到客厅打开电视,转到音乐台,然后坐在沙发上,向后靠着椅背,再次闔上眼睛。 阳日希在留职停薪结束后,一年前离开生活三十年的台北,申请到台南的小学任教。 这里是靠沿岸的学校,空气中不时瀰漫着一股咸涩的海水味,待在外头没多久,头发便会被海风的咸层层包裹,结成一撮又一撮梳不开的发丝。 但比起总是猝不及防下起大雨的台北,阳日希还是比较喜欢长年阳光普照的台南。 音乐台的mv持续播放,阳日希睁开眼没认真细看,往落地窗外看去,才想起昨晚忘了拉起窗帘,放眼望去是一整片海天一线的景色。 外头仍然一片漆黑,阳日希起身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预先冰在里面的蛋糕,又回到了客厅。她就着电视机萤幕的光线,将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 「20」被打火机点亮线头,阳日希在黑暗中望着那抹烛光,沉默片刻。 良久,她十指交握置于胸口前,闔上眼许下愿望。 「呼──」阳日希鼓起双颊吹熄蜡烛,扬起淡淡的嘴角,「禾光,生日快乐。」 距离上次在丧礼见到夏禾光,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 阳日希并不是不想和夏禾光见面,而是他拒绝接见任何人。 她拿出刀子准备切下第一刀时,耳边的吉他旋律,让她顿时愣住,停止动作。 她抬眼看向电视萤幕,画面里的景象跟落地窗外极其相似,主唱chris的身影自黑暗中渐渐清晰,不加修饰的嗓音悠悠响起,彷彿一股温暖的怀抱紧紧拥着阳日希。 〝icamealong iwroteasongforyou andallthethingsyoudo anditwascalledquot;yellowquot;〞 是她最喜欢的酷玩乐团演唱的〈yellow〉。 原本平静的思绪起了波澜,她听这首歌好几十年,度过许多难忘的岁月,但此刻脑海里浮现的脸庞,竟是那只出现她人生中短短几年的夏禾光。 她二十五岁时,踏进教师生涯中第一所任职的高中,担任夏禾光那班的班导兼英文老师,那是她带领的第一批学生。 高中生比想像中好带,也或许是她比较年轻,跟学生之间的隔阂没有太深,总能像朋友般彼此对待。 夏禾光是维系班上和谐的一大功臣,他总是掛着笑脸接纳一切,同学们都喜欢围绕在他的身边,好像跟他在一起,所有烦忧都会烟消云散。 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太阳,照亮着四周。 她想起那年他们高二时的夏日,她在校园一时兴起,待在某棵大树下听着歌休息片刻。 「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本闔眼听歌的阳日希睁开眼,看见穿着制服的夏禾光站在她的面前,她将一耳的耳机拔下来。 「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才在这里做什么吧?」 「睡不着,就偷溜出来了。」夏禾光逕自坐在阳日希的身旁,「老师不也是在偷懒吗?」 「我才没偷懒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