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是毒,是我用于培育虫类攻击性的药物,既然不是毒,又何来解药一说?圣上要用雁来红,也是出自这一点。” “此事细说复杂,总之……它能在青云会会主身上有这么大的效用,是因为他常年培毒,心性又偏执易波荡。而你和他经历各不相同,他为雁来红饱受折磨,而你远远不至于。” “兰蝎膏既是阴差阳错,也是极好的纾解手段,我分析过你的血,雁来红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但以防万一,还是把这个带上。” “要彻底杜绝,待你回京,定有办法。” 泠琅起身道了谢,江琮起身也道了谢。 她道谢的时候江远波表情十分柔和,而江琮道谢的时候,江远波看上去很膈应。 毕竟被亲儿子一口一个多谢神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体验。 泠琅看着灯火下莹润精美的瓷盒,想到白天的尴尬场面,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她视线转移,停在一只香囊上,香囊旁边散落着一串佛珠。 香囊由绢布制成,内里包裹了桂花,外边没有半点花样纹绣。佛珠式样普通,青灰色的颗粒甚至还留着毛刺。 它们的主人是一女一男。 女人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人。因为一些苦痛,和苦痛相关的美丽,又十分特别。任谁见识过那样的力量,都会留下这只并不如何高超的香囊。 男人是个奇怪的和尚,不通佛理,不念经文,满手杀孽,唯有在祝祷时十分认真,胜过世上任何一位虔诚的信徒。 如今二人已经不知去向,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泠琅和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又或许明天上路便会遇见,谁也说不清。 香囊旁边,是一个古朴简单的令牌,上书一字,陈。 这是祁州陈家的信物,有了它,可以在祁州任何一家客栈得到很好的接待,在任何一座钱庄取出不菲的金银,更能换得百年的九节鞭世家倾尽全力的一次相助。 泠琅看着它,像是看到一双胆怯瑟缩的眼睛,接着光影晃动,那双眼褪尽迷茫,变得坚毅无比。 还有那句淡然而无畏的话。 “陈家的女儿本该如此。” 目光失神了片刻后,又停在一截枯枝上,它来自烟雨江南,故事关于一座终年云雾缠绕的青山,和隔着青山的两个人。 泠琅站在案前,看着这一桩桩物件,回想着与之有关的数段人生,苦涩或是恬淡,新鲜或是陈旧,贪嗔喜恶,和爱恨情仇。 她在想,这一路旁观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篇章该从何落笔,是不是有些可笑了。 光亮一晃,是灯芯炸开烛花,有什么东西卧在物件之中,闪过一道粉润的光。 泠琅拨开东西,手指触到它,捏起来,慢慢举到眼前。 一柄发簪,用青和粉的玉珠缠绕成杏花的模样,清雅而温婉。 池边氤氲的雾,或真或假的泪水,似怜似叹的关切,夜风中,青年想靠近,却又放下的手。 泠琅拿着发簪,微微失了神,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取过了她手中物。 头发被轻轻挽起,温和细致,春枝般的玉簪别进乌丝之中,有人从后面拥住她,在她耳边说:“夫人甚美。” 泠琅闭上眼,答非所问:“我自己的东西也有很多。” 江琮轻声说:“以后还会有更多。” “你知道我在指什么?” “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等到时候,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夫人现在就告诉我这个,我会忍不住一直想那是什么的。” “不用一直想,偶尔想就可以。” “有多偶尔?” “想我的时候顺便想一想。” 江琮笑了声,好像在责怪她明知故言。 灯烛挥灭,暗色中,有人哑声说:“那就是一直想。” 后一日,侯府花园。 泠琅站在侯夫人黄皖面前,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 黄皖在沉默,关于泠琅的身世,江琮已经告诉了七七八八,隐去了绝大多数细节,只轻描淡写地说,寻仇,所以隐瞒。 她们相对而立,在深秋金黄的庭院之中,彼此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黄皖说:“琮儿说,你会用刀。” 泠琅点点头,她腰上正带着一把刀,不是李如海的云水,而是秦浮山随便扔给她的九月霜。 黄皖说:“让我看看。” 泠琅后退几步,鞠躬行礼,继而反手抽出长刀,刀面迎着秋风,反映出碎霜般的凛冽寒凉。 劈,砍,挥,腾挪,转圜,踏波踩浪,断潮斩流。 一盏茶的时间过,泠琅停手,她微微喘息着收刀入鞘,脚下是受气波震荡而泛起的灰尘痕迹,身后是一树火红秋枫。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