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经常看。” “因为明净峰上只有这么点消磨,难道我能同夫人一般,早上同老朋友私会,晚上观男弟子舞剑?” 泠琅笑起来,“但现在我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比起看舞剑,读书反倒更有意思。” 江琮觉出了不对味,他凝视着少女明显含了狡黠的笑意,从容问道:“看来夫人今日颇有所得?” “是,有一段内容,我印象尤为深刻,现在念与夫君听——” 她张口便道:“将欲引之,必固放之;将欲抚之,必固绕之;将欲弄之,必固忍之……” 江琮终于明白,对方铺垫了这一番,就为了迂回地调戏他两句。 他抚弄着茶杯,轻笑起来:“夫人果然收获颇丰,现已有了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本事。” 泠琅颔首:“可惜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得需实际操练,才能有所进步。” 江琮抚着眉心,闭目长叹,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夫人……”他低低地说,“我计划今晚便去白鹭楼,你……” 泠琅立即放下调笑念头:“今晚?你不是说,把那内鬼拷打出下落前,是不会去的吗?” “他已经没有拷打的余地了。” “……死了?” 江琮轻微摇头:“他被捉住的时候便尝试自绝经脉,我及时斩去了他双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目光沉沉,凝望着某处虚空:“我已经派人日夜看着,他还需要费点功夫才能醒转,在那之前,我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泠琅张了张嘴,原来事情是这样。自绝到一半被人为阻止,仍会有极大创伤,难以清醒者有,一命呜呼者也有。 她完全可以想象出江琮一剑削断那人双臂的样子,能拖着那条命不死,当时他出手必定够果决。 江琮突然道:“若夫人不方便,我今晚一个人去亦可。” 泠琅莫名其妙地说:“我如何不方便?” 江琮略微停顿,似是不知如何表述,他试探道:“不是说……?” 泠琅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不胜羞赧地瞥了他一眼:“夫君真是疼爱奴家。” 这声奴家叫得江琮表情有了些难言之意,泠琅做出风情万种的步态,一晃三扭地往墙边矮柜行去。腰身一弯,夹缝中藏着的长刀便已在手中。 她掂着刀,朝青年扔了个盈盈眼波:“劳夫君记挂,奴今晚斩个一二十双手,倒无甚问题。” 江琮又喝了口茶,他微笑:“夫人悍勇。” 悍勇的李泠琅在全府安然入睡后,蹑手蹑脚地跳上屋脊,往城西疾掠而去。 此夜月色不算亮堂,少女从屋檐一跃而下,翻滚过后又迅速隐入高墙阴影中,动作像夜色中无可捉摸的猫。 江琮和往常一样跟在三步之外,借着浅淡亮色,他目光始终凝在前头起起落落的身形之上。 他很清楚她惯有的喜好,跃下屋脊的最后两步必然不肯好好走,一定要一步跳下去;顺着墙根潜伏的时候要把手扣在刀上,以免墙上忽然有人袭来。 借力的屋檐也只是用足尖轻轻一点,很快便翻身而去,绝不在上面多停顿一刻。 她在前头飞掠了一路,江琮便在后面默默观察了一路。在白鹭楼只差一个转角的时候,他终于确信并放心,她今夜行为和以往并无差别。 她的确没什么不方便,那句话并不是逞强。 二人落在白鹭楼厚重繁美的雕花大门前,彼此对视一眼,确认无虞后,泠琅率先叩响了门。 门一开,仍是一如既往的亮堂火热,吵闹欢笑。门童乖顺地侍立于一旁,泠琅将袖中玉牌稍微露出一截,在他跟前一晃,便快步走了进去。 穿过大堂,上楼,走尽长廊,再上两层,来到一排静默而隐蔽的木门前。 烛火昏暗,那些欢声笑语已经不可听闻,这里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低语与机锋,是迥异于销金窟的,另一个莫测世界。 泠琅一脚踹开了莫测世界的门,苍耳子一口茶喷了出来:“贵,贵客?” 她点了点头,将面罩扯得更上了一点:“贵客。” 苍耳子从椅背上弹射而起,下意识就要做出防备,然而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手足无措片刻后,他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脸上甚至带了点虚张声势的从容。 泠琅并不厌烦这个从容,这说明苍耳子已经准备好了。 她杵在屋中央问他:“你看上去很自信?” 苍耳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虽然手指有些颤抖,但好歹喝了进去。 “自信,是必然,”他摇头晃脑地说,“女侠,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铸剑谷周渭,已经被在下扒了个底朝天——” 泠琅十分满意:“说来听听。” 苍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