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喘着等待她下一步动作。 泠琅和他对峙片刻,终于也笑了起来。 她慢慢倾身:“我不至于这般傻,在有个莫名其妙的和尚随时会出来的情况下和你打架……要杀你,回京城有的是机会。” 江琮喉结滚动了一下,她发丝落在了他脖颈上。 “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夫君是如何当上的分舵主?” 泠琅伸出手,不轻不重地点在他喉结上,“也是这样,将上一任杀掉的吗?” 第78章 胭脂花 少女表情很淡, 她收起恶狠狠的力道,只用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对方喉结,光滑甲缘划过, 如同蝴蝶轻颤翅叶一般痒。 她毫不理会青年的深晦眼神, 另一只手甚至依然同他亲密无间地纠缠,呼吸落在他前襟,是她在低声问询。 “上一任舵主, 也是这样被你杀掉的吗?” “夫君,你十三岁那年落水染病,那是几岁学会的剑?” “又是几岁杀的第一个人?” 江琮已经闻到她指间芬芳,清新香涩, 他微微侧过脸,用鼻尖轻蹭她袖口。 “想知道的这么多,我该先讲哪个?”他低声叹。 泠琅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慢慢说, 我们有会有很长时间。” 她直起身, 淡淡俯视下首的青年, 马背上没多少位置, 她其实正坐在他腰上。 也能感觉到, 单薄衣衫下,或紧实或正绷着的肌肉。夏天还是太热了,她想,这个人最近身上总会有这种不动声色的热, 虽然面上还是同样的静。 像岩浆于冰川之下缓慢涌动。 第一声雷从天边滚过的时候, 他们打马离开了那片密林。 下一站是夔州,从咸城取官道, 需要三天, 在天黑之前, 他们必须赶到下一处可歇息的小镇。 而在雨落下之前,他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夏天的雨最爱开玩笑,你以为它气势汹汹,其实只停留那么一会儿,你以为它心血来潮,结果一连三天都是淅淅沥沥。 在野外逗留不会是什么好选择,马蹄与古道上接连响起,清脆迅疾,发丝和衣摆俱在漫飞。 泠琅挥出一鞭,并未落到实处,只在空中爆出个鞭花。骏马霎时扬开四蹄,更奋力地一路疾驰而去。 雷声又响一遍,空气中的潮腥愈来愈明显。 雨迟迟没有落下。 绕过一处险峻峡谷,天色更加暗淡,墨云愈来愈浓厚,阴沉沉地几乎要倾碾而下。 在这种时候,旷野之中反而显得殊亮,泠琅扭头望向身后江琮,二人在怪诞天象下对视了一眼。 回过头,泠琅忽然想到,他这些年少有出门,竟然能把马策得这么快。 “我从前也过过几天正常日子。” 这是他在熹园时候的原话,现在想起来,内容颇为虚假,只有话语中的淡淡惆怅十分真实。 这场雨果然同其他夏雨一般喜爱开玩笑,雷声滚过五六轮,天色已经沉到不能再沉。 泠琅抄着手,和江琮并肩站在某处无人野庙屋檐下,两个人没有交谈一句,就这么默然瞧着乌云下的旷野。 终于,第一滴雨滴晕湿地面。 雨声一瞬间便从无到有再到响亮,天地间飘着茫茫雨幕,雨打着头顶青瓦,将所有感官都氤氲得模糊不清。 看不真切,听不清晰,就连彼此或明或暗的眼神,也无法辨得分明。 好似只有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骤雨中,有些话才能被安然讲述。 江琮看着檐下雨线:“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在这种天气。” 泠琅静默一瞬,说:“很巧,我第一次杀人,也是在这种天气。” 江琮极淡地笑了一下:“的确很巧——但你和我或许不太一样,我杀的那个人,被我称为师父,他教会我用剑,他是上一任分舵主。” 泠琅顿了片刻:“你以前说,你师父已经不问世事了,原来是早就死了?” “死了,自然不能再问世事,”江琮轻声说,“我过去常常出入禁城,同二殿下及若朝一起玩,十岁的某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一个在皇宫里,可以带着剑自由行走的人。” 这句话很妙。 那里有重重侍卫日夜把守,女帝身边还隐匿着七名顶尖暗卫,皇宫其实不缺带剑的人。 但那里绝对没有能用自由二字形容的人,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从来就和自由无关。 江琮很早就明白这一点,即使是帝王的女儿,也不能选择今天穿什么,傅蕊喜欢淡粉,但她五百件裙衫中从来没有粉色,因为女帝说,这是轻浮媚人的色彩。 它可以供世间任何人喜爱,但绝不该出现在傅家的女儿身上。 这其实没道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同你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