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微笑道:“甚好。” 泠琅娇嗔道:“敷衍。” 江琮笑意更深:“夫人一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我心头便发慌。” 泠琅娇滴滴道:“怎么会呢?我向来是最温柔不过,说起这个,我方才午睡,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她将梦境增添了一万分细节,慢慢地讲了,一面讲,一面细细观察对方的神色。 让人失望的是,江琮并没有如她的愿,露出畏惧害怕的表情,反而一直把玩着手中玉杯,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十分之意味深长。 “说完了?”他哑声开口。 “说完了,”泠琅忿然道,“哼,我耐心有限,你若不老实听话,我早晚也把你这般办了!” 江琮笑着饮尽杯中温茶:“早晚是早还是晚?夫人说得这般笼统,也叫我不太好准备。” 泠琅冷笑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琮耐心道:“我们一同揭的瓦也不算少。” “我现在就叫你瞧瞧——” 车厢外,三冬缓缓露出苦涩笑容。 二位,不过两刻钟的路程,你们这点时间都忍不得么? 狭窄摇晃的车厢里,软垫散乱,杯盏翻倒。 泠琅十分克制地没有把衣衫和发式弄乱,她正以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被江琮按在怀里,乍一看像是夫妻在耳鬓厮磨。 事实上,他们双手相搏,脉门都被对方扣得死紧,稍一挣扎,便是钻心痛楚。只能这样相拥着僵持,谁也不肯退让。 泠琅说:“松开。” 江琮的吐息就落在她后颈:“为何夫人不松开?” “我要是松开,还能有好果子吃?” “可是看起来,夫人才是想给我好果子吃的那个,”他低叹,“竟做梦都想收拾我。” “那很快不是梦了,你别被我逮到——” 语声没有被特意压低,穿透了薄薄车帘,落了些词句在赶车少年耳中。 三冬的笑容便又苦了几分,什么松开、吃好果子、做梦都想收拾的……天可怜见,他纵然想听,却已经不敢再听,万一主上事后追究,只能装聋作哑了。 怪不得这几次出行都不带九夏,是怕他耳聪目明太过,把这些话全听了去罢。 马车穿过人声鼎沸的大街,又绕过两条长巷,最后在一家玉器楼外停下。 三冬如释重负,还未出声,身后车帘一掀,世子夫人已经自行款款而出。 脖颈纤长,眉眼柔美,石蕊粉的裙衫如春日软杏,将肤色衬得如雪般剔透。她甫一出现,便吸引了路人多多少少的探寻目光。 很快,便有人发现车厢上刻着的泾川侯徽记,心下便了然—— 接着,车上又下来一翩翩公子,端的是俊美无铸,风姿卓然。眉心红痣如丹鹤顶上一点,画龙点睛一笔,风流到了极处。 众人便更晓得,这二位是何人了,泾川侯夫妇的威名无人不知,而病鹤公子早年间也因画鬼的作品而闻名京城,而他新娶的夫人亦是美丽端庄。 这二位站在一处,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缓步迈入玉器楼,连背影都颇为般配,处处显现着神仙眷侣四字。 神仙眷侣中的女方低声:“有多少人在看我们?” 神仙眷侣中的男方回应:“所有人。” “真麻烦。” “若夫人嫌烦,下次轻装简行便是,今日第一次现身街市,母亲叮嘱,我不敢不从。” “母亲苦心,还是听她的话罢。” 两个人面上和和美美,一派温存,谁也见不着衣领下的印痕,袖摆内的伤口。店伙计瞧见贵客来到,早已笑开了花,点头哈腰地一路伺候,从一楼逛到了三楼。 只是,这位夫人似乎不太中意这里,越往后看,脸色越不虞,时常会对身侧公子冷言冷语。 伙计额上已有薄汗,吩咐手下去换一批来,心中不放心,最终又亲自跟着去挑拣。 没了旁人,泠琅立即单刀直入:“就这些?” 江琮状若不解:“这可是西市最好的玉器楼。” “什么玉器楼,你今日巴巴地邀我出来,就是为了买这些玩意儿的?” “不然,夫人以为如何?” 泠琅盯着他,江琮仍从容微笑,是了,他从未说今天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她自己在揣测期盼罢了。 难道真的会错了意?她不信他真的能闲成这样,可看他那副表情,似乎真没别的什么。 她只能咬牙切齿地等着伙计回来,咬牙切齿地随便选了几副玉盏玉镯,咬牙切齿地听着江琮说要找某位师傅改一改。 二人穿过一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