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琅终于收起笑容,她翻了个白眼:“你的脸皮,比我想的还要厚上那么些许。” “过誉。” “哼。”泠琅手腕一翻,刀背往上一顶,迫使江琮仰起头。 “你是知道春秋谈的作用的,是不是?”她咬牙。 “夫人这样抵着我,实在难以叙话。”江琮低声道,喉结贴在刀面上,震震地颤。 泠琅笑了:“那你就别说了,正好一听你讲话,我心里就堵得慌。” “我现在问你话,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懂了吗?” 江琮嗯了一声,竟顺从闭眼,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 装模作样,泠琅冷笑:“今夜这两位老兄,是圣上的人?” 江琮颔首。 “他们来找周厨子,是为了春秋谈?”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之前白鹭楼给出的消息,北坡密林倒数第二层的高深,也是同他们一伙的?” 对方没有动。 泠琅微微使力,刀背在他喉结上刮过,青年当即闷哼一声。 “夫君若是想不起来,妾身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她娇声道。 江琮声音有些哑:“他们是一伙的。” 泠琅眉毛一挑:“让你说话了吗?” 江琮苦笑着闭口不言。 “最后一个问题,”泠琅悠然道,“也是我最在意的问题。” “你是知道春秋谈的作用的,是吗?什么只收到了任务,其他一概不知,全是假话,”她一字一顿道,“它同北坡重重关卡里面的宝贝有关。” “并且,那样宝贝不见了?” “你作为分舵主,得去和圣上争夺它?这里面似乎还有帝女皇子的角力?” 冰冷刀面与温软气息都附在江琮颈边,天差地别的两者,却是如出一辙地叫他心惊肉跳。 他第一次,真正生出了类似于懊悔的情绪,这毕竟是一个人,不是一把刀。刀未操弄好,顶多割伤手,人若是不顺心,那造成的麻烦要多得多。 二人之间的博弈与对抗,会比他想得更为漫长。 青年睁开眼,看见夜色中那双狡黠明亮的眸,刀背此时还顶在下巴上,但他仍旧一点点垂首,直到同她双眼对视。 他盯着她,沉沉地笑:“夫人,你实在过分聪明了。” 话音刚落,幽蓝光芒陡然激射而出,于这处黯淡廊道中迸发出星火。 叮叮咚咚,泉水激石般悦耳,一连串细密针尖触碰刀面,继而纷纷坠落于地,景致如梦似幻。 二人已经远远分开,刀与剑隔着五步距离对峙,中间是冷淡月色与寒凉夜风。 “真稀奇,”泠琅说,“夫君还会耍绣花针?” 江琮淡笑:“本来是说好了赠予夫人的礼物,被逼无奈,只好换了种方式奉上,望理解体谅。” 泠琅轻叹:“那一卷针还剩多少?” 江琮柔声:“夫人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吗?” 下一瞬,刀风破空而至! 在交上手的那瞬间,泠琅听到自己心中一声喟叹。 就是这种感觉,对得不能再对。 剑尖弹动出寒气,刀面反射着月色,它们交错,碰撞,散开后再次无休止地紧贴缠绵。 她扭腰避过一次斜刺,在剑锋落下的瞬间就地一滚,刀气挥出,却只割破了对方的衣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把剑? 笔直,锋利,毫无拖泥带水可言,没有凝滞迟疑,也绝不委顿退缩。她的挥砍被依数化解,他劈刺的力度与方向也让她兴奋无比,几乎沉湎。 彼此过了不下五十招,从廊下到暗室,再到激流之下的山岩。水花溅湿了她的头发,也浸透了他的衣衫。 她看见他被黑衣包裹着的身体,腰腹的线条像夜豹一般流畅有力。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她暴烈,他便隐忍;她追赶,他便引诱;她后撤一步,他的剑气便迅疾而至,要把她留住。 招数出了又解,毫无疲惫倦意可言。他双眼晦暗漠然,但剑锋却缠绵,他其实也不想太快结束。 明明已经交过那么多次手,对彼此可算熟悉看透,但她仍期待于他每一次出剑,总能惊喜,总能有新的挑战,这实在是过于奇妙了。 过于奇妙,坚硬金属之间,竟然能碰撞出柔软的敏感。锋锐到极处的时候,连对上彼此的眼神都如同被灼伤。 杀意冷锐,而心跳的热度却是滔天。m.zgXXH.oRG